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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宿命裏的主人

    顏曉棠聽不到伯兮落下的腳步,也聽不到換氣的喘息,耳朵裏只有衣袂翻卷聲,她突然有種錯覺,剛剛欺負她的罡風在欣喜無比地追隨伯兮,只爲纏上他的剎那愉悅

    “師弟,放手。”透徹入骨的聲線,涼涼地說道。

    顏曉棠呆怔了半天,才發現伯兮在努力把她的胳膊從他自己腰間“撕”下來。

    什麼時候抱住的大概在懷疑自家劍被風佔便宜的時候。很好,還不是顏曉棠的呢,她就連風都不能容忍了,很有變態潛力。

    一回過神,顏曉棠立即抱得更緊,伯兮能找到的,在懸崖上立足的地方很小,她的一隻腳踩在伯兮腳背上,另一隻腳根本是懸空的。這樣的地方,是人都會害怕的,伯兮也沒地方可以把她推開。

    “嗚嗚嗚”顏曉棠裝作懼怕,死死抱住就不撒手,手感不錯,雖然冷冰冰的,卻剛好讓她抱過一圈,雙手各握住胳膊肘,不容易滑脫。

    聽到她哭,伯兮忽然一窒,本來想隔開兩個人的手擡起在空中,放不下去了。

    這下,顏曉棠更加得勢,使勁地“哭”着,藉着吸氣把乾乾淨淨的冰雪氣味狠狠吸進肺裏,此外,伯兮的一切都讓她的好感翻着倍地增長,卻還懵懂着,不懂得伯兮被衣服熨帖出緊緻簡潔線條的身姿究竟是哪一種美,就只是單純地想抱住不放罷了。

    太忘情,忘了哭,後果是伯兮發現師弟在裝哭,當即把師弟撕下來扔到白巖上,自己轉身跳下去了。

    顏曉棠慌忙探頭看時,就看伯兮在下落過程裏這裏踏一下,那裏搭一下的,落下去的速度就變得輕緩了很多,到他站在龍骨上時,腐朽的龍骨居然沒裂,換成月出好說也得砸一個大洞,可見伯兮對他自身的力度把握已經到了十分細微精確的地步。

    商桔棟怕是早就被驚呆了,奈何顏曉棠看不清楚他的臉,他整個人都才芝麻粒大。

    顏曉棠這麼看了一會,突然發現自己不會怕了,她只用一隻手扶着岩石,爲了看伯兮連身體都傾斜出去,腳底下居然不會虛軟了。

    再一看,旁邊岩石上有點點血跡,她自己的手指也有破口,那血跡是她上一次爬到那裏時留下的。伯兮儘管是救了她,但伯兮也沒有幫她多上哪怕一尺,她從哪掉下去的,伯兮就把她放回了哪顏曉棠憤怒地燃燒起來:“連變通也不懂,果然只是把劍等以後到手時,再跟他算算老賬”

    憤怒之下,她格外奮勇,肚子也不餓了,膽也不顫了,頑強地向上爬去。

    但顏曉棠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一直在發抖,抖得停不下來,而且眼眶都是通紅的,明顯有哭過的痕跡。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去,又怎麼可能像她堅持粉飾的那麼無動於衷

    她只是足夠清醒,知道她沒有成爲拖油瓶的資格。

    召南始終不肯提起的傷勢,也一定容不下拖油瓶的存在。

    要是別人,應該會想:因爲冰種被召南拿走,自己纔會被替換下來,否則擁有冰魄靈根就不會淪落到這樣慘的地步,本該在太微仙宗過着不知道多好的日子所以師父召南欠自己的,兩位師兄盡力多照顧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世上哪有那麼多理所當然召南自己都帶着傷,身爲掌教居然不得不躲避來自外門的追捕,別說教給顏曉棠什麼通天徹地的法術神通,能夠維持沒有危險的日子就算不錯了,如果顏曉棠像其他小姑娘一樣,吃不了什麼苦還要召南分心去照顧,那對他們雙方來說最好的選擇是找一個安全的地方,把顏曉棠留在那,不讓她和他們在一起纔是最合理的辦法。

    如果將來情況好轉,再來接她,如果沒有好轉,她就會一直留在這個地方,或許能活下去,但一輩子都只是一個凡人,庸庸碌碌地爲了一口飯,一片屋檐,或者幾個兒孫用掉一生的時光,至死都不知道自己除了繁衍還有什麼存在意義。

    顏曉棠並沒有多大的追求,她就想給顏曉梨好看,弄清楚孃親的死究竟是不是意外,再狠狠地回報一下她爹和十姨娘而已,小惡霸式的究極理想。

    被留在什麼安全的地方,等待命運安排小惡霸堅決做不到。

    一遇到可以稍微休息會的地方,顏曉棠就抓緊機會恢復體力,肚子的叫聲從婉轉變淒厲,她也小小後悔了一會,但是隨後就更加堅定地朝上爬,完全不會再擔心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她的“劍”肯定躲在什麼地方看着其實也不能肯定,能肯定的話,顏曉棠一定會乘機多掉下去幾次,抱到伯兮的機會太可遇不可求了。

    一株脆嫩的小樹長在顏曉棠手邊的岩石縫裏,她差點就沒有看到,可是一看到的時候立即就明白,師父說的寶物就是它。

    這株樹特別小,跟她的小拇指一樣高,但是蒼黑的枝幹還虯結出龍行虎步的姿態,一片片針尖大的葉子密密匝匝簇擁出一個小小的翠玉般的華蓋,在冬天的峭壁石縫裏,囂張出這麼鮮嫩的綠色,就算召南告訴她這不是寶物,她也不會信的。

    清邑有些大臣喜歡養盆景,大要大出氣勢,小要小出萬千景緻,最小的,顏曉棠就見過能放在手心裏把玩的盆景,二寸見方的一個陶盤裏,用泥沙堆出山峯的模樣,再植上兩棵細小的植株,做出宛如樹林的山景,但那個巧的是工匠的心思,盆景裏的根本就不是樹,只是看起來像樹的花草而已。

    眼前的這一株湊近去看的話,氣勢可不小,很有吸納一方土地之靈,盤踞而出的高傲,根部有一隻螞蟻,就像臥在樹下的大黑牛,看得顏曉棠不停驚歎。

    她很小心地伸出手,想把小樹整株帶着它根部的沙子一起弄下來,這才發現手抖得厲害,呵氣也不管用。

    好半天,又是搓又是在石頭上拍打,弄得疼了,發抖的情況纔好轉,可是一伸手碰到那小樹,小樹就“呼”的不見了

    顏曉棠驚呆了,狠狠眨眨眼睛,石縫還在那,但是沒有小樹也沒有螞蟻,她不相信是餓得頭暈眼花看錯了,因爲如果是餓狠了導致的,看到的應該是雞翅、肉包子一類吧,跟樹沒關係。

    被她弄不見了寶物呢還有嗎難道說有什麼講究不能這麼直接去拿,會像人蔘一樣逃走的嗎這種懸崖峭壁上,隨便逃到什麼地方的話還怎麼找

    顏曉棠一時間萬念俱灰,生無可戀

    “下去”有人問道。

    哀莫大於心死的顏曉棠擡起頭,伯兮坐在上面幾尺遠的一塊凸出岩石上,俯身看着她,髮髻上的髮帶垂下來,跟他鬢邊的髮絲糾纏在一起,眼底也不像平時那麼冰寒,映着遠方的落日餘暉,人都變溫和了似的。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上去的,也許在那裏坐了一陣了,脣色泛着淡紫。

    顏曉棠立即把寶物忘記了,很大人口氣地責備道:“大師兄,這裏風大,你上來幹什麼”

    伯兮又看看她,不說話了,腳在岩石壁上一踩,“呼”的跳了下來,一手把顏曉棠後脖領子抓住,扯着她一起掉了下去。

    “啊啊啊啊”膽大也不是拿來玩的,尤其顏曉棠背朝後這麼掉下去,魂都嚇得要從腦殼頂飛出去了。

    伯兮依然這裏踏一下,那裏蹬一下,十分從容,顏曉棠就像只小罐子,在他手裏這麼甩,那麼蕩的,跟着他一起落回到大屋門前。

    他的身形不能說不美,翩然如鶴;風姿不能說不仙,飛絮揚紗也不過如此了。但是顏曉棠粉飾出來的堅強被高空速降驚得都裂了,哪還顧得上欣賞,她出孃胎的第一次嚎哭都不會有今天這一聲賣力,在谷裏激起好多遍回聲。幸虧照萊的人都習慣了,這樣的地形,時不時的掉一個人進浚江並不算離奇,只要滾落下去,是個人叫得都一樣慘,這大概又一個倒黴的。

    一落地,伯兮就略嫌棄地把他小師弟往地上一丟,轉身進門,看都不看了,變溫和果然是幻覺。

    商桔棟瞪大眼睛看着軟在地上爬不起來的顏曉棠,好半天擠出一句:“師父,你還好吧師伯是不是想殺你”

    “誰誰是你師父”顏曉棠敲着牙齒慢慢爬起來,平地的感覺真好,雖然也不是很平,不過雙腳都能站得住,這感覺太好了她使勁深呼吸,回過氣來又說:“他纔不會殺我,我可是他宿命裏的主人,哼”

    “哦師父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商桔棟很見機地不去嘗試理解顏曉棠這句話裏有什麼道理可言。

    顏曉棠卻陷入沉思,心道:“對啊斷骨鎖魂獄本來就是我的東西,伯兮被關在裏面,不就是被我關起來了嗎所以即使伯兮不知道斷骨鎖魂獄的來歷,也會本能對我很抗拒囚犯見到牢頭,他的心情可以理解。如果伯兮知道斷骨鎖魂獄的來歷,那故意這麼嚇唬我,蔑視我,就更說得過去了。”

    身爲一把心高氣傲的劍,沒有情緒纔是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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