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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九章 今非昔比

    “這地方,不能再呆下去了。 ”穀風在窗前說道。

    窗外是今非昔比的沙洲,一片車水馬龍熱鬧熙攘的景象,比之清邑城外亦毫不遜色,百萬黃金砸出來的繁華,不止令邕國國內爲照萊震驚,連北境諸國,現在也少有沒聽過“照萊”二字的人,一座海邊賤民聚居而生的破城,竟然在短短几年內變成了邕國第二大的城池,論起奢靡紙醉,尤在清邑之上。

    二、三層的樓閣比比皆是,漁場已改到沙槽坑的那一邊去了,這邊再也見不到曝曬的鹹魚貝類,只有旗幡飄揚的各色珠寶店、珍鮮海味店,以及哪裏都少不了的,文人騷客飲酒作樂的勾欄酒肆,連污臭的江水也清了,大片往日淒涼蕭瑟的灘塗,成了唯缺酒意與詩情的留白。

    翁、商兩家家主的精明,一得機遇便展了諾大一片宏圖出來,顏曉棠每年只從利金裏分他們一成,那九成如今便是買一國都不算難,但她一直就沒有拿回來裝進腰包,仍舊讓他們推着這雪球去滾,越滾越大,把這裏變成了不再適合藏匿的地方。

    衍澤本來是可以把照萊打造得鐵桶一樣的,可他的算盤是擺在過去的照萊上面去打,如今商賈雲集,時常有權貴前來,“神仙”傳說便只得在三年前銷聲匿跡。

    他們師兄弟幾個離開礁石羣前來時,都必須得藏頭藏尾的,防止被本地人認出來。

    可這也不是辦法,其他地方的海民也聚到照萊,捕魚船越走越遠,已經接近了礁石羣範圍,他們雖然大半時候換到墳坑裏修煉,畢竟是不方便,風險也更大了。

    穀風和徙御一直沒有被太微仙宗內門確定爲叛宗,落霞宮地位太低,內門到底如何並不能得知詳情,看起來日子還算好過,可是一被內門發現,他們可能連跑都來不及。

    “我這內門第一的名頭,只不過是這一代弟子中的,上面還有兩輩,任一出手,憑我恐怕沒有還手之力,我們需得做出決定了。”穀風飲了口酒,他沒有刻意對誰說這些話,但月出和徙御都看向顏曉棠。

    召南仍舊時好時壞,大部分事情仍是顏曉棠在做,穀風能夠溜到岸上給自己尋點樂子的輕閒時日並不多,連他都對這位四師弟既不耽誤修煉,又將外間事務理得清清楚楚的本事喫驚了。

    有次四師弟在打坐入定,偏巧他上岸來,衍澤便找到他問事,提起好多人什麼安伯侯又找管文央要人,穆遲遲不肯放楚子樂出來見人,只給了管文央一封楚子樂親筆寫的家信,這幾個好歹穀風還知道都是什麼人,後來說的他就聽不懂了,跟聽天書一樣。

    虞國的宰丞聽說照萊出了一枝玉珊瑚,派人來萬金求購,消息被中曲國的探子送到了虞國國王的桌案上,虞國國王要砍宮裏美人的頭,頭沒砍成,被將軍造了反,大軍圍困都城三月,虞國又來人求購玉珊瑚,以百萬金從商桔棟他爹手裏買去才解了圍城之急,卻被中曲國佔去了五城三郡之地

    衍澤說的可沒有這麼簡單,一會這個人一會那個人,被他提起的名字都有幾十個,穀風聽到要瘋,不過就算瘋了也不明白這些事情之間有什麼聯繫,更加不明白衍澤爲什麼要來請示四師弟

    凡人而已,凡塵俗世而已,性命最長不過百年,怎麼攪得出這麼複雜的事情來穀風那天用長達小半個時辰的呆滯表情回答的衍澤,中間一次酒窩都沒亮過。

    那後頭一見衍澤,穀風無論在大笑還是在微笑,總會無法克服地瞬間變成呆滯臉。

    衍澤便明白了,過去穀風辦理的內門事務,跟如今這些是不同的,便也不敢再用這些凡俗世界的雞毛蒜皮去攪擾穀風,漸漸的,幾乎所有事情都被顏曉棠一手包攬了。

    而顏曉棠此時也才十七歲,未及加冠的年紀,靠在酒館窗戶那一邊的牆上,看去跟月出一般高,但她是靠着的,腰都沒挺直。

    腳上一雙皮子的短靴,鞋幫只比腳踝高出一圈,偏讓她穿得顯出腿長,平地都多出兩寸,粗麻細麻的兩層短褐被她穿得隨隨便便,掐腰一束便算,下頭衣襬肆意地皺着,尖角不在正前,反在側面,前襟也墜出二層弧度來。

    她那髮尾總梳不整齊,一蓬地搭在右邊肩頭,髮色又較之常人偏淺,簡直就是頂着一把稻草,不過這裏不是太微仙宗裏,沒有長老監督這種事,怎樣都隨他們的意。

    四師弟是個很特別的人,跟師兄弟們不一樣,放到外面去,也沒有相似的。

    “這件事我已經着手在安排了。”顏曉棠擡起頭,瞥了一眼窗下叫賣的小販,“徙御,下午翁家出海,你跟船。”

    從無人處傳來一聲:“是,四師兄。”

    穀風莫名覺得氣氛壓抑,笑道:“徙御,你太聽話了,叫你去做保鏢,不管你四師兄要工錢就答應了”

    “他這麼能喫,還敢問工錢”顏曉棠不客氣道,要是能看得見,徙御八成又紅着臉,曾經還以爲經過穆遲遲那件事,他會變一變,沒想到更加出息了,人是隨時在着,但一年也見不着兩次面,他來,他會吱一聲,他走,他也吱一聲,就這樣。

    不過倒也不是全無變化,顏曉棠需要人做事,其他人不方便的時候,徙御就會主動出聲攬過去,做事還算妥帖,久而久之顏曉棠養成了使喚師弟的習慣。

    即便是這樣,顏曉棠也覺得自己跟他們始終親近不起來,尤其穀風。

    閒話了幾句,她把肩上貂鼠毛邊的披肩往頭上一罩,抱着胳膊便下樓去了,樓口六個彪形大漢扎手站着,一聽她腳步聲,頭也不回齊齊向兩邊讓開一步,並非故意,但他們那體格硬是踩出“嗵”一聲齊響,把二樓雅座裏飲酒的客人們嚇了一跳。

    顏曉棠低着頭從他們之間走過,對樓裏穿金戴銀的客人們漠然無視,身體輕捷一轉,向樓下去。

    有個穿青綢深衣,外罩黑紗袍的男子站了起來,衝她背影抱拳道:“這位小哥請留步。”

    顏曉棠那打扮,實在公子不起來,這人也圓滑,改口叫聲“小哥”,倒也不算失禮。

    顏曉棠回了下頭,披肩將眉目擋在陰影裏,叫人看不清,但露出的半張臉雖然不美,卻別有韻味,樓裏飲酒的多是輕狂文士,見了這半臉好幾個都站了起來,有心結交。

    顏曉棠一抱拳,不等男子再說什麼便下樓走了,這男子被甩了個不冷不熱的臉,表情僵了瞬間,有他同桌的友人走到窗邊看,回身道:“樓下有人等他。”

    旁桌有人道:“有人等,不至於連話也不能說吧這也太”

    小二上酒,聽到這裏插嘴道:“這位客人,小的斗膽請您噤口,這是爲您好。”沙洲而今最豪奢的店,哪一家不是當初落潮民開的店裏的夥計多半知道商桔棟的師父師伯們都是什麼人,聽見了自然忍不住出聲阻止。

    “爲我好”那客人戴着頂黑巾帽子,不必說,不是做官的就是王親,當下就要發作。

    穿青衫的男子忙做了個手勢,等小二走後才坐到這一桌來,低聲道:“兄臺好心爲某不平,某在此多謝了,不過小二哥確是好心,兄臺不知這四海鮮的三樓,只有落霞宮的真人們才能上嗎”

    “剛剛那下去的又不是落霞宮的真人,看年紀十幾歲罷了。”

    青衫男子再將聲音壓低兩分道:“若我說,照萊府丞見着那小哥都不敢直腰呢”

    周圍豎着耳朵的客人全都喫驚了,有人問:“那到底是什麼人”

    這青衫男子表情略炫耀地說:“貴有一城,身份無人知曉。”

    大家都不笨,立即明白能把身份隱藏起來的,都不是好惹的人,便紛紛轉移開話題,不再多說多問了,但是離開此地後會不會做調查就不一定了。

    以穀風的修爲,樓下的聲音全都進了他耳朵裏,他吞口酒道:“我們的身份越來越引人猜疑,希望顏顏儘早安排好,早一天離開這是非地,師父便多些安全。”

    不知從什麼地方飄來徙御的聲音:“二師兄請放心,四師兄叫我跟船,便是爲的這件事。”

    “哦走海上麼”穀風知道顏曉棠做事有數,但他擔心的,甚至都不在這個俗世裏。

    徙御道:“嗯,四師兄說知曉的人越少越好,船隊也不知道的。”

    穀風一彈指:“連我也瞞嗎臭小子”

    那邊“哎呀”一聲,有扇窗子被撞開,什麼東西翻了出去。

    穀風嘆口氣找了五年,伯兮蹤跡全無,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四師弟肯走他還真不信。

    有人尾隨,這兩個月,每次到岸上來,悄悄跟蹤的人是越來越多了,都快料理不過來了。

    顏曉棠站街邊撇嘴噴了口氣,她身後自以爲悄無聲息跟着的人,立即被路邊一個賣瓜果的砸了一個瓜在頭上,並大叫着“你不買就不買,你還砸我的瓜”給推搡到人羣裏,然後飛快地,就有很多不知哪裏冒出來的人把他們圍了起來,這人即便舍錢也走不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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