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壯膽也需腦子,一沒腦子壯也是白壯,顏曉棠哀嘆。
賁雲車外,桐崧和維羊,還有個時刻如同驚弓之鳥的陶欹斜,三個本來都在子母梭裏,子母梭外天正傍晚,一線夕陽餘暉從巨巖間漏進來,正灑到子母梭打開的入口處,紅銅色的岩石碎片將子母梭裏映出一片紅光,還有一陣模模糊糊的鼓聲,隨着晚風一道送來。
桐崧神識一動,坐着的身形一閃到了子母梭外,賁雲車被他扔出,眨眼便從紅色羽毛變回原狀。
維羊忙提着陶欹斜跟出來,三人一樣表情,瞪着眼睛,半張着嘴,看着顏曉棠從賁雲車的矮門裏貼着底地飛出來,然後一個空翻帥氣站穩,一臉哀嘆莫名的神情。
車裏怎麼了
桐崧問道“四公子,大公子他沒事了”
顏曉棠點頭。
伯兮要是有事,顏曉棠絕不會如此輕鬆,想到這一層,又見她點頭,桐崧和維羊相視一眼,各自鬆了口氣。
他們跟伯兮的關係遠不到關切的地步,可是親眼目睹了伯兮身上發生的種種,卻很難不去佩服,自然也就希望他能平安度過這次斷骨鎖魂獄的發作。
這時鼓聲還在持續,顏曉棠第一次聽到那鼓聲,意外地一挑眉“那是什麼”
桐崧道“從昨天開始的,每到傍晚便敲響,據前幾天尋訪得知,是這靈火派的祭火儀式,一共七天,鼓聲一響,便不允許任何人在他靈火派地界內生事,同時還有一個競寶集,以石丹交易爲主。”
“我們來此幾天了”追着伯兮跑的時候還能計算時日,眼下,顏曉棠根本不知道過了幾天。
尤其伯兮識海里的幻境,其中的時間流逝不一定跟外界一樣。
那陶欹斜不敢說話,但看他樣子欲言又止,顏曉棠沒有理會。
桐崧道“四天。”
顏曉棠一摸肚子,是了,餓得貼着後脊樑了,那陶欹斜也沒有結丹,恐怕也是餓了。
維羊看她動作,心下了然,起身道“四公子,我取兩件靈器到靈火派去,看能不能換些喫用的來。”
此地修者境界不高,大部分是沒有辟穀的煉氣、築基期修者,應該能買到食物。
顏曉棠點頭,隨即道“我拿出來給你。”用不上的東西都在賁雲車裏,可伯兮正在療傷,顏曉棠不願別人進去打擾他。
她一矮身要鑽回賁雲車裏去,忽然慎而又慎地回頭問道“你們兩個見到我換回女裝,怎麼從來不奇怪呢”
打從復南出來,她就一直穿的女裝了,儘管不是裙子,她也無法習慣裙子,可寒瓊仙闕這身衣服的確是女子用的,從頭上髮帶的細碎瓔珞,到襟口、肩頭、袖口種種細節,都跟男裝區分開來,雖是勁裝,可也把女子的身段突顯了出來。
顏曉棠自己知道自己事,個性上的強硬,讓她跟所有女子都不同,別的女子依附着男人的時候,她卻更多的憑藉着自己的力量去保護師父、師兄們,就善於做出決定這一點,她已經十分的不一樣了。
不過,她還是希望自己身上有不那麼強硬的,可以吸引不說男人,至少能吸引伯兮一點點目光的部分,儘管她自己找不出來,可她顯然希望桐崧或者是維羊能看到。
她換回女裝,這兩個沒有一點驚訝,會不會他們早就看出她是女的,所以纔不會感到奇怪。
這麼一想,顏曉棠把期待的目光投到這二人身上。
桐崧道“咦,這不是躲避追捕做的僞裝嗎”
維羊一個沒攔住,桐崧說出了實話,被維羊狠狠一把按住肩頭,還沒明白,莫名其妙地看向維羊,“你幹什麼拍我對了,四公子,你怎麼說換回女裝難道你以前是女的嗎”
維羊目光如死,看桐崧如同看着死人是的,在顏曉棠問之前,他其實跟桐崧一樣的想法,可是顏曉棠一句話問出來,他就意識到他跟桐崧都錯了,這不是什麼混淆耳目的僞裝,就說一個男人怎麼會穿上女子的衣服男扮女裝原來,他是“她”,本來就是女的。
維羊把驚訝藏在死板的表情之下,奈何,有個豬一樣的夥伴。
顏曉棠的臉都黑了,牙齒磨得“咯吱”一聲,桐崧這才察覺不對。
“咦唔”
維羊怕他再說出找死的話來,一巴掌按過去,這次很果斷,沒按肩頭,直接按住了桐崧的嘴巴,然後衝顏曉棠討好一笑“我們的傷基本大好了,這幾天恢復了不少真元,大公子那需要嗎”
一甩頭,她鑽進賁雲車裏,維羊猛鬆口氣,隨即纔跟桐崧一起露出驚到要掉下巴的模樣。
顏曉棠可不醜,但她真的不太像女的,比月出高,比穀風、月出、徙御強硬,比她所有師兄、師弟擅長下令,此外,她還無賴
四公子是女的
這事,掌教真人知道嗎
顏曉棠回到車裏一看,伯兮坐在七葉桃樹下,七葉桃散發出的靈氣正絲絲縷縷向他流去,這車內的小境天本沒有靈氣,全仗這七葉桃。
“外間如何”伯兮絕口不提之前的事。
顏曉棠歪嘴一笑“哼哼”不回答,也不說別的,走到裏面去。
伯兮皺了下眉,也沒有在意,閉上眼睛便打算入定調息。
這次境界跌落很慘,但他像是根本沒有去擔心將來,神情舉止不帶任何愁苦之意。
愁苦也沒有用,這一年內不能築基,下次斷骨鎖魂獄發作時必死無疑,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哪怕是死路,也必須走完。
片刻後,顏曉棠拿着幾件靈器走出來,法寶一類,放到外間太珍貴,那是仙宗裏才能給弟子配備的東西,小的宗派或者散修手裏,很難有幾件法寶,不清楚此地情況時貿然拿出法寶,一定會招來麻煩。
將靈器給了維羊後,顏曉棠囑咐道“先不要打聽赤月的事,也不要問祖荒山,能換便換一副地圖回來。”
伯兮要找回天吳劍,她只能盡力去幫。
祖荒山是個陷阱,她要是設下陷阱的人,那在祖荒山方圓千里內都會佈下眼線,單等着伯兮自投羅網,只要是打聽祖荒山,打聽赤月的人,都會引來有心人的關注,所以不能問、不能查,只能從旁去推敲。
“要是可以,跟靈火派的人親近親近。”
維羊點頭應下,拿着靈器去了,桐崧操控着子母梭的子梭,潛在地下暗中跟隨照應,人卻得留在賁雲車外放哨,這就是要桐崧煉化賁雲車和子母梭的用意。
靈器、法寶雖好,物盡其用纔是道理,顏曉棠的出身令她具備超出尋常人的眼光,她從來不覺得要把東西據爲己有,才叫富足。
外間的事可以交給桐崧和維羊,不必她擔心,她就可以把心放在伯兮身上。
伯兮等他自己穩下神識的傷,還要藉助那兩人的真元,把他的修爲境界再提個一、兩層,否則再出點意外跌落下去,真元蕩然無存的時候,怕是會傷及靈體了。
顏曉棠心裏還有個模糊的想法,但這想法需要伯兮配合,才知可不可行。
一回到車裏,她就坐到伯兮面前去,還伸着脖子慢慢湊近,伯兮有本事無視她,她就有本事爲自己討利息。
一、二、三、四顏曉棠很惋惜,還離着一尺,伯兮就睜開眼睛了。
“師弟。”
聲音極冷,被擾了入定,伯兮本就難看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
顏曉棠一臉認真,決定不再有任何其他想法,只說一句話“大師兄,我是女的。”
伯兮飛快地朝她胸前掃了一眼,彷彿沒有看到跟他不同的地方,如常道“嗯。”
這反應不對吧
不過顏曉棠早有預料,桐崧和維羊的反應已經掐滅了她所有的妄想,她清醒得很,也已經計劃好瞭如何讓伯兮面對現實。
這現實不是知道她是女的就完了,知道她是女的只是過程,目的是
“我要娶你。”
伯兮無奈道“去打坐。”沒說的話是別來煩我。
顏曉棠更加認真了“你不信那好,反正將來你得嫁我,先給你看看也無妨。”
說着她就去解衣服
伯兮臉色變了,他心裏不相信四師弟是女的,可萬一呢萬一四師弟真是女的,這衣服一脫,不該看的難道要看嗎
用手一撐,伯兮站起來想走開,他此時身體虛弱到了極致,即使這樣的一個動作也帶來一陣眩暈,忙用手向七葉桃樹上扶過去,以防跌倒。
顏曉棠動作更快,站起來一手抱住伯兮腰側,另一手抓住他扶歪的,摸了個空的手,讓他站穩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