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意做好的文思豆腐整碗裝在青花瓷碗中,勾完芡的湯麪上飄着木耳絲和青菜絲,墨黑林綠,宛如一盆潑墨山水畫。
舀起一勺送入口中,豆腐絲在口中全部化開,鮮美無比。
薛意不用像文思和尚那樣只用素菜吊湯,雞架、火腿、筍乾、排骨煲成的湯底濾去油脂,勾芡之前應該也是清如水的樣子。
“好喫”沈安妍大大方方地稱讚着。
系統提示出現在蘇子放眼前,毫不留情地打擊着迄今爲止都沒有做出b級文思料理的蘇子放。
“子放,你來說說看”薛意喝完手中的茶,擺出一副考較後輩的樣子。
“說什麼”蘇子放愣道。
“這文思豆腐怎麼樣”薛意有些小孩子氣的問道。
“這碗文思豆腐色香味意形養俱全,黑白綠交織成水墨畫面看着就格外精緻,而數種原料吊出的鮮美高湯更好地襯出食材的鮮美,豆腐、木耳應該是特殊處理過,沒有一點豆腥味,青菜也是,火候恰到好處,不脆不爛。”
蘇子放幾乎是照着系統的評價唸完這份文思豆腐的評價。
“嘖嘖”薛新箋在一旁不住地咋舌,“蘇老闆,要不你考慮一下和我去寫美食評論吧,你這張嘴,說得好像我剛纔喫的是胡辣湯一樣,根本沒有吃出這碗文思豆腐的精髓。”
“呃”
蘇子放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好像自己上一次沒做好的文思豆腐也是想用來做胡辣湯。
胡辣湯招誰惹誰了
然而沒等他進行深思,就被薛意的另一個問題拉回注意力。
“子放,你來說說說爲什麼我讓你們先喫文思豆腐”
“我不知道。”
蘇子放思考了很多種可能性,卻又被自己一一否定,猶豫了片刻,還是搖搖頭。
“呵,看來是我太心急了。你才學廚這麼短時間,這些知識的確超出了你的認識。”薛意笑着把三人喚到三套鴨旁邊解釋道:“三套鴨這道菜會做的人少,會喫的人更少。”
“一般人都以爲料理應該剛出鍋就喫,這樣才味道最好,可是也總有幾道例外,比如三套鴨。”
“剛出鍋的三套鴨,一定要先品湯。可是又不能一次切開。”
“那是爲什麼”沈安妍好奇問道。
“新箋,你來說說看。”薛意沒有回答,看向薛新箋。
“是,爺爺。”
“三套鴨是淮揚料理中的頂級料理,因爲食材中含有家鴨、野鴨、乳鴿,又被稱爲三頭六臂。做得好的三套鴨應該是家鴨肥嫩,野鴨噴香,乳鴿細酥,滋味極佳。不過因爲現在飼養難度和選材的緣故,不少餐廳都將野鴨換成了土雞。”
“說回三套鴨的喫法,因爲這道料理屬於清湯菜,所以講究湯色清亮無渣,在在製作過程中少不了翻肉焯水的步驟。”
“哎,什麼是翻肉焯水”沈安妍戳着蘇子放的胳膊問道。
“一種處理食材的方法,尤其是在這種需要脫骨套食材的料理中常用,每套一次都要把脫骨後的肉翻出來焯一次水,然後翻回來再焯一次。”
說到蘇子放熟悉的領域,他終於獲得發言權。
“聽起來就好複雜的樣子,一定很好喫吧”沈安妍眼裏冒出小星星。
蘇子放:
先不說一般的三套鴨是多麼珍貴,薛意做的這份三套鴨僅憑名氣差不多都可以作爲特一級技師們學習的樣例,結果在沈安妍這裏只有一句應該很好喫的評價。
喫貨果然都好單純
“沒錯,蘇老闆說的很正確。”薛新箋補充道,“正是因爲三套鴨的這種製作方式,因此,也有一種特殊的食用方法七咂湯。”
“那又是什麼”沈安妍滿是疑惑。
“我也不知道。”蘇子放跟着搖搖腦袋。
“七咂湯的意思就是,這道料理可以喝出七種味道出來。”薛新箋得意地說道,“這道菜先上來,最外層是家鴨湯的味道,等切開家鴨,會露出內裏的土雞,這時可以品嚐到雞湯,等到雞湯和鴨湯混合一會兒,又是一種新的味道。打開雞腹又是鴿子的味道,混合後又可以嚐出雞湯、鴿湯的味道,如此算來,就是七種味道,所以稱爲七咂湯。”
“原來如此,好厲害”薛新箋已經開始舔嘴脣,彷彿下一秒就要衝上去開動。
“我明白了”蘇子放恍然大悟。
“這道菜之所以不能一開始就品嚐,是因爲剛從蒸鍋下來,要等內部的蒸汽重新凝結形成湯汁,另一方面,內部的蒸汽壓力會讓湯味更加香醇。”
“沒錯,就是這樣。”薛新箋比出一個點讚的手勢,“沒想到蘇老闆你這麼聰明。”
“我就當你是誇我吧。”
“好了,差不多了,子放,你拿刀來,我來開三套鴨。”薛意見該解釋的已經解釋完畢,拿出刀在鴨腹輕輕一劃。
一刀落下,白嫩的鴨肉分開兩半,露出內裏的雞肉,瞬間升騰出一股濃郁的雞湯香氣。
“快點嚐嚐吧。”
其實沒等薛意說話,三隻瓷勺已經伸向盆中。
“吸溜。”一勺鴨湯入喉,醇厚的鴨香縈繞在蘇子放口齒間,忍不住加速分泌口水。
“呼。”又舀起一勺微燙的雞湯,油潤細膩口感沿着喉管一直滑進胃裏,讓他感覺自己好像將一整隻雞的精華嚥下。
“嘶”湯汁最後是鮮甜的乳鴿湯,大概是乳鴿皮薄,湯汁中滲出鴿腹內填充的食材的味道,喝起來十分滿足。
“還有最後一刀”薛意握刀的手十分穩健,沿着鴿腹小心地剖開,露出內裏填充的火腿、香菇。
吸飽湯汁的香菇泛着油光,火腿也散發出濃郁的香氣。
一時間,鴨香、雞香、鴿香混合在一起,織就出一番絕妙的味道的交響樂。
多麼美妙的味道,多麼讓人幸福的料理。
一時間,蘇子放和沈安妍一樣只剩下一個念頭。
“應該真的很好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