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眼眸一轉，想到高度白酒與脂肪會發生酯化反應，蘇子放瞬間覺得自己理解了趙記烤肉好喫的祕訣。
可是思索半天突然想起好像反應條件不對，加酒加醋纔是這樣子，要說金邊白菜有酯化反應還行。
說趙記燒烤也是這樣還是太勉強。
一邊喫，一邊思考着一串接一串喫着盤子裏的烤肉。
羊肉外面裹着一層褐變後的蛋白質和糖層，味道格外鮮美。五花肉肥肉部分油亮，瘦肉部分筋道，帶一點皮，咬下去脆口又不失韌勁，口齒咀嚼十分滿足。
烤土豆片綿軟適中，玉米粒金黃帶着些褐色，沒有一點焦糊，飄散着蘇子放喫過的舊時農村土竈燒玉米的味道格外讓人側目。
應接不暇的時候，燒烤爐後面的人突然開口。
“你那些串再不喫完就涼了”
蘇子放以爲是說自己，轉過頭才發現老闆是在和自己身邊的壯漢說話，默默尷尬地裝作晃動腦袋的樣子賺了一圈。
攤主和壯漢的對話繼續傳入耳邊。
“涼了你給熱熱不就好了。”
“來了多少次，咋還說胡話哩小串能熱嘛，熱了跑了味道了”
小串
小串
蘇子放唸叨幾句，突然覺得好像有點什麼東西要抓住，可是又遊離在自己的感知之外。
他有預感，就差那麼一層膜，只要捅破那一層，就是全新的天地
可是仍憑他怎麼思考，始終卡在這一步。
沈安妍對這個狀況見怪不怪。
蘇子放再喫到好喫的東西的時候經常會這樣，做菜的時候也會偶爾這樣。
她一開始還有點不確定，可是見得多了也知道這是蘇子放在思考一些事情，也不理會他，自己一個人拿着小籤子默默喫着。
直到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喫完，蘇子放還在思考。
有那麼一瞬間，沈安妍突然想將剩下的小串全部喫完。
反正蘇子放不喫，等下放涼了也不好喫。
可是看着蘇子放眉頭緊皺的樣子，還是沒忍心幹出這種事情，只是又吃了三分之一，將其它的恢復原狀，之後再可憐巴巴地看着蘇子放等着他醒來。
蘇子放的腦海已經完全沒有自己在這個燒烤攤的意識，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嘗試着燒烤。
一樣的長條燒烤爐，一樣的食材、手法，還有操作步驟
蘇子放在剛剛專門觀摩了十幾分鍾燒烤師傅的手法，確認自己學得萬無一失。
除了自己親自上，翻轉速度比不過老師傅外，其它的基本可以一致。
可是模擬了十幾遍，總覺得和自己喫到嘴巴里的味道不一樣。
不管是在醃製的時候放白酒還是在燒烤的時候加白酒，還是最後碰白酒，都總是欠缺一些。
這時，旁邊的一桌也開始上菜，大鐵盤子轟然落下，一句話突然鑽進蘇子放耳朵。
“小心點，籤子燙”
燙
小串、鐵籤
蘇子放睜開眼，眼中裏滿是喜悅
他悟了
趙記燒烤用的是無煙炭燒烤，熾熱的溫度可以讓肉串的外表和內裏同時受到炙烤，加速肉的熟度，儘可能的保持內部豐盈的肉汁。
兩相結合，肉串自然比大串要嫩而多汁，味道自然不會差
蘇子放興奮地一拍手。
“我知道了”
“真的”沈安妍也不用問蘇子放知道了什麼。
這種時候他除了知道趙記燒烤的做法，也不會知道別的什麼事情。
就連自己吃了他三分之一的烤肉都看不出來。
蘇子放沒有回答，而是指着桌上的串問道：“安妍，你有沒有覺得這串有些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好喫一些”
沈安妍不是專業的廚師，只能從自我感覺出發。
“不止這個。”
“那就不知道了。”
“它是小串”
沈安妍一臉懵圈。
“所以呢”
“所以它比別的串好喫”
蘇子放很激動地指着桌上的串喊出來。
沈安妍再度一臉懵圈。
蘇子放這才意識到自己面前的人是沈安妍，是一個裁縫，不是食不語的廚師們，連忙將自己的想法從做法到最後的理論依據一起解釋一遍。
不料沈安妍聽到話只是皺起眉頭：“我覺得你想的簡單了。”
“嗯”
蘇子放不明白沈安妍爲什麼這麼說，疑惑着看向她。
“你看看。”
沈安妍看向攤位努努嘴，示意蘇子放自己看一下。
蘇子放連忙轉頭，正好看到攤主拿出一批全新的烤串，立刻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的動作。
只見攤主將烤串籤子在爐面上頓平整，在手中空翻兩下，立刻放在火爐上，手指翻飛着，鐵籤像是雜技一樣在他手中順時針旋轉。
不到五秒，羊尾油的油脂立刻融化滴落，無煙炭上升起一團團火焰炙烤着籤子和肉串，香味瞬間升騰起來。
攤主不緊不慢地轉動着手裏的上百隻籤子，隔三五秒就把籤子全部輪轉一遍，論手速和熟練程度，十個蘇子放都比不過攤主。
只不過現在蘇子放無暇顧及技術，而是認真盯着肉串。
他可以看出肉串的熟度已經快要過半，內裏和外面都開始變色。
這裏
一定是這裏
蘇子放默唸着心裏話，看着攤主的動作，用他模擬過許多遍的感悟篤定，如果這個燒烤有祕密，一定是現在這個步驟
果然。
只一秒，攤主在蘇子放唸叨的同時將籤子離火，在烤爐後面，自己身側的地方倒提着虛空點了一下。
接着，所有的籤子又同時出現在烤爐上。
一瞬間，煙霧升騰，火焰四起，整個上百串烤肉都散發出濃郁的肉香。
蘇子放再看向肉串上的東西恍然大悟
他猜出攤主虛空那一下動作的真實用意，也突然明白過來爲什麼自己之前的模擬全都失敗。
就是因爲沒有注意到羊油和白酒是混合在一起使用的。
這下看到攤主的動作，終於完全貫通，想明白了所有的細節，臉上露出幾分得意。
低頭，正打算美餐剩下的烤肉，卻發現面前只有三兩根籤子還有東西。
再看沈安妍，笑得格外甜蜜，嘴角還有沒擦乾淨的調料。
不禁嘆口氣回頭：“老闆，再來兩百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