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七殺修羅 >第四十三章 劍膽琴心
    傅青竹俊臉一紅,也不答,徑自坐了下來,梅氏姐妹一左一右在他的兩側坐下,斟上了美酒。

    面色雪白的散花幽靈唐巧兮,一襲緊身羅衣的魅影之胴方滅情,還有說話的朱衣女子血衣女煞葉萌萌都圍攏了過來,你一我一語的調戲傅青竹。

    “公子,妾身想和你飲上幾杯,公子可不能推辭喲”

    “公子,你是哪裏人啊奴家怎麼稱呼公子呢”

    “公子氣度不凡,一看就是飽讀詩書的大才子”

    傅青竹生性豁達,雖受恩師袁繼鹹的影響,人品、氣節高尚,但並非迂腐不化的書呆子。

    今晚之情形,他既已抱定了要和對方飲酒之心,索性放浪形骸,佯狂一回。

    此時銅鈸、古箏、長笛、玉簫、琵琶、箜篌等樂器的聲音此起彼伏,傅青竹只看了一眼,露出譏笑之色。

    唐玄宗李隆基精於音律,有一次在洛陽的三鄉驛遙望見了一座山,雲霧縹緲,疑是仙山,有感而發,回去譜寫一曲,排練成了霓裳羽衣曲。

    霓裳羽衣曲在安史之亂中早已佚失,雖有南唐後主李煜和大周后重新創作整理,南宋的大詞人姜夔的再發現,但和原曲相比,都少了許多韻味。

    此曲恢宏龐大,演出時需要的人數衆多,到了中唐以後就漸被淡忘,此刻在廳中演奏的更是不倫不類,似是而非。

    梅玉嬌道:“公子爲何發笑,難道是這些人演奏的不好,或是舞姿不夠優美,還是歌聲不夠動聽”

    傅青竹拿起酒盅道:“歌聲和舞姿雖美,可惜驢脣不對馬嘴,這哪裏還是霓裳羽衣曲,分明是四不像幾位姐姐,還是喝酒最好。”

    他咕嘟一口把酒喝乾,梅氏姐妹等人被這一聲姐姐喊得心花怒放,齊都舉杯痛飲。

    福王不滿意道:“公子既然說此曲不對,那公子可否爲本王演奏一曲,讓本王開開眼界。”

    傅青竹道:“這首曲子早已失傳,傅某自是演奏不來,但在下另有一曲可獻給王爺,不過須把酒喝到盡興,學一學那詩仙李太白,狂草張旭,畫聖吳道子,琴俠蔡文姬”

    “哈哈哈哈,有個性,本王有喝不盡的美酒玉液,傅公子儘可開懷暢飲,一醉方休”

    梅月嬌笑道:“喲,傅公子是要和我們姐妹比酒量呢,姐妹們,咱可得陪好傅公子,不能讓他看輕了。”

    這五人雖然是以血衣女煞爲首,但狐媚雙嬌年齡最大,在東廠最得魏忠賢信任,因此梅月嬌的話還是有分量的。

    傅青竹與衆人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席間談笑風生,哪有一絲懼色

    不多時,已喝光了數罈美酒,幾人都有微醺之意,福王鼾聲如雷,如一攤爛肉仰面大睡。

    傅青竹大笑道:“取古箏來,筆墨紙硯伺候”

    有人趕緊把古箏拿到案几前放好,傅青竹伸出雙手,十指在琴絃上面劃過,立時如珠落玉盤,雨打空階。

    狐媚雙嬌等人聽到琴聲,沒來由的都是停止了嬉笑,凝神傾聽。

    但聽琴聲壯烈悲憤,慷慨憂傷,傅青竹跟着琴聲高亢放歌,演奏的是一曲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

    “我生之初尚無爲,我生之後漢祚衰.雲山萬重歸路遐,疾風千里揚塵沙。

    冰霜凜凜身苦寒,飢對肉酪不能餐;夜對隴水聲嗚咽,朝見長城路杳漫。

    城頭烽火不曾滅,疆場征戰何時歇殺氣朝朝充塞門,胡風夜夜吹邊月。

    苦我怨氣兮浩於長空,雖廣兮受之應不容”

    蔡文姬是東漢蔡邕之女,蔡邕乃一代大儒,在書法、文學上面都有很高的成就,並妙解音律,精通天文地理。

    蔡文姬自幼耳濡目染,才識過人,可惜命運卻是顛沛流離,一生三嫁,受盡苦楚。

    她正直韶華妙齡,卻被匈奴擄走,被迫嫁給了胡人,在那裏生活了十二年,並育有兩子。

    曹操不忍一代才女流落異域,派人把她贖回。蔡文姬忍受着骨肉分離的痛苦,迴歸故鄉的決心矢志不移,臨行前寫下了這首千古絕唱,後來又譜成了曲子。

    昔年蒙古鐵騎侵犯中原,大宋遺民汪元亮曾專門去獄中爲文天祥彈奏此曲,獄卒盡皆流淚。

    人說:“怊悵悲憤,思怨呢呢,多少情,盡寄胡笳十八拍”

    “拍拍胡笳中音節,燕山孤壘心石鐵”

    傅青竹的嗓音清亮激越,把歌中的意境完全展現。悲苦、哀怨的訴說,歸鄉似箭的急迫,沙場征戰的殘酷,浩然如鐵的信念,不斷衝擊着每個人的心靈。

    一曲歌罷,在場的諸人都如癡如醉,彷彿被帶進了歌中,只是福王的呼嚕聲讓人有些敗興。

    這時有人拿來了文房四寶,傅青竹攤開宣紙,下人在一旁把墨磨好,他揮毫疾書,片刻間已寫好了一首五律詩,接着懸腕頓挫,在詩的下方,寥寥幾筆,勾勒出了一株梅花。

    傅青竹雙手提起宣紙,衆人凝目看去,卻無人能念出上面寫了什麼,這些字彷彿是一氣呵成,中間並無任何的停頓。

    字中的意境仿似孤蓬自振,驚沙塵飛,既有高山仰止的厚重,又有流水潺潺的輕快。

    字跡疾勢如飛,奇偉狂放,伏如虎臥,起如龍舞;頓如山峙,挫如泉流。時而低昂迴翔,翻轉奔逐,時而若狂風大作,萬馬奔騰。連綿不斷,忽輕忽重,變化無常,直如疾風驟雨,又似一個個人兒在紙上舞蹈。

    再看那株梅花,在大雪中綻放盛開,雪白的花瓣遺世獨立,傲然不羣

    梅玉嬌咯咯笑道:“傅公子,你這上面都寫了什麼,我們無人能看得懂,你念來聽聽可好”

    梅月嬌拍手道:“都聽好咯,傅公子要吟詩呢。”

    福王迷糊中哼哼着道:“吟詩好啊,本王最喜歡淫詩了”

    “混黑暗人間,龍鱗不可攀。疏鍾聞遠寺,小月上高山。白虎馱經去,青鳥取食還。有兒長懶惰,幽戶待風關。”

    傅青主朗聲吟完,在座的聽懂的聽不懂的都是齊聲叫好。

    就在這時,忽見一名侍衛驚慌的跑了進來,喘着大氣道:“王爺,不不好了,老夫人被抓了。”

    朱常洵忽地驚醒,一把推開兩名女子,騰地站起:“是什麼人乾的在哪兒你們這羣廢物都是幹什麼喫的,走,老子看是誰吃了熊心豹膽。”

    這小子對鄭貴妃一直都挺孝順的。

    傅青竹心中一動,把宣紙摺好納入懷中,剛想起身,梅玉嬌笑道:“公子還是坐下吧,你手無縛雞之力,這種打打殺殺的事情就別操心了。”

    大廳中的人都跑了出去,只剩下傅青竹和梅氏姐妹三人,一瞬間靜了下來,單聽得夜空中傳來鄭貴妃尖厲的呼叫:“救命啊,來人啊,快救救我”

    福王領着一幫人衝出了聽雨樓,看見自己的母親正被一個瘦小的蒙面人用劍架住了脖子,站在閣樓前方的大路上。

    “大膽的賊人,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還不快些放了老夫人,不然,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放了老夫人”

    “殺了他,亂箭射死他”

    “”

    一時間亂哄哄的謾罵聲、喊叫聲不絕於耳。

    荊斬龍在一旁冷眼旁觀,忽地冷聲道:“想要老夫人死的,儘管上前,想要活命的,都給老子退後,讓王爺出來和老子談”

    他聲音不高,卻清晰的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帶着讓人膽寒的殺氣。

    福王上前一步,大着膽子拱手道:“這位好漢,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金銀財寶你隨便拿,只要放了本王的孃親”

    “老子不稀罕這些東西,快點把我的朋友放了,保證老夫人安然無恙要不然,只要我的朋友有一點閃失,那就”

    荊斬龍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朱常洵一激靈,一迭聲道:“好好好,本王聽你的,可可哪個是你的朋友,他在哪兒”

    “他就在聽雨樓內,你喊傅青竹的名字,他自然聽到,讓你的人把他送出來,快點”

    屋內的傅青竹正被狐媚雙嬌糾纏,這兩人因爲酒精的刺激,面色緋紅。加上傅青竹剛纔的表現,讓姐妹兩個興起了,正想急不可耐的把傅青竹強行帶到樓上,來個霸王硬上弓。

    這時福王殺豬般的嚎叫傳來:“誰是傅青竹,快點把傅青竹給本王送出來。”

    傅青竹霍然起身:“王爺叫我呢,我要出去”

    梅氏姐妹對望一眼,跟着傅青竹走出了樓閣。

    “傅青竹在此,王爺找我何事”

    荊斬龍見傅青竹無恙,心中大喜,擡手道:“傅大哥,是我,快點過來。”

    由於隔着一層黑布,荊斬龍的聲音有點發悶,傅青竹在屋內一時不敢確定,此刻他心中雪亮,果然是荊斬龍來了。

    他心中激動,朗聲大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傅某沒有看錯你這個朋友。”

    他剛想過去,梅月嬌冷笑道:“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想要在王府撒野,傅公子是本宮的人,誰個敢動”

    柳如煙手腕略一用力,鄭貴妃立刻感覺到脖子一陣冰涼,禁不住大聲的哀嚎:“洵兒,洵兒,快些放人,救了爲娘”

    朱常洵心中暗惱,卻仍是對梅氏姐妹賠笑道:“兩位梅大人,你們看,還是放了傅公子吧,老夫人在他們手上”

    梅玉嬌哼了一聲,十分不情願,好不容易遇到傅青竹這樣的極品男人,她如何捨得

    她扭着腰肢往前走了兩步,火光中對着荊斬龍笑靨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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