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芳華十年草木深 >第102章 婚姻真諦
    黃燦試圖安慰許多思,說道:“有句話說得觸目驚心:人若始終與他人比較,便是一生悲劇之源頭。人生是場馬拉松,沒有人可以一直保持絕對優勢,也沒人會永遠看不見一個彎道超車的機會。朋友之間,在不同的人生階段各自採擷不同的風景是很正常的事。”

    她朝門縫裏透出屏幕藍光的書房看了眼,心知許多思的疲憊感主要還是來自於夫妻關係的不和諧。在廣州,因着幾個女生的緣故,秦峯、云溪甚至喬治,互相都建立了良好的關係,說到底無非是愛屋及烏的緣故。然而多思的丈夫張幼青卻始終禮貌而客套,與她們保持着淡漠的疏離,應該並不完全是因爲大家見面少的關係。

    “多思,我沒結過婚可能對婚姻的道理髮言權不夠。但我總覺得你對張幼青太過嚴厲了些,你有時候跟他說話,像,像教訓孩子似的。都不比對軒兒有耐心。這樣會不會刺傷男人的自尊,激起人家的逆反心理”

    許多思苦笑一下,“我倒希望他表現出男人強大的自尊心讓我瞧瞧。你不知道,我不滿的地方正是他這個人上進心不強。他總覺得我們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有房有車,父母不需要負擔還能幫上點忙,我們都有工作編制,孩子也健康成長。然後每天跟發小朋友喫喫飯打打遊戲,過過小日子就心滿意足了。也不思考掂量一下,外面的世界很大,同齡人都跑在快速賽道上。真是一點朝氣和緊迫感都沒有”

    “可是按照二八定律,成功永遠只屬於少數人,現實生活中絕大部分人本就是平平淡淡、小確幸地過日子嘛。張幼青性子本就如此,你不是一早知道的嗎即便結了婚,妄圖改變一個人的想法還是不要有的好。”

    “也許吧,是我不滿足。可是即便在體制內也是可以努力一把的,比如我自己,考前突擊了一個月,熬到頭都禿了,終於升上正科。他呢壓根不肯努力,沒嘗試就說一定考不過,說肯定有黑幕內定云云。真叫我失望。”許多思深深地嘆氣。

    喝了一口茶,許多思說:“燦燦,今天在墓園,我就在想,你父親若在世看見你現在的樣子一定會爲你驕傲的。要是我當初也和你或閆慧一樣去到大城市打拼,至少生活會更充滿活力吧”

    “彼岸風景獨好,其實此山亦是寶地。不要耽於一時困擾,路還長着呢,我們且走且看。”黃燦拍拍多思的手背,心裏多少有那麼一丁點感傷,曾經意氣風發的許多思變了。無論是因爲生活的瑣碎、體制內的壓力,還是因爲婚姻的不同步,三十而立便如臨新考。

    “我廣州有個男性好友,他曾說過,婚姻就是生活合作社。怎麼經營公司的就怎麼去經營婚姻。說起來似乎沒那麼浪漫,但卻有不抱幻想的勇氣。”黃燦給許多思加油打氣:“我相信你,一切都是變化進行時,你會好起來的”

    多思不說話,與黃燦相視一笑時眼圈卻微紅,她輕輕地說:“本來這一兩年我們聯繫少了,我心裏還時常質疑,果然如老話說,朋友是階段式的,只能陪你走一段路。現在面對面可以依舊坦誠布公,和盤托出所有情緒和心底話,我不怕丟臉,你不怕得罪,說明好的感情是沒那麼容易失去的。所以,謝謝你燦燦,這是今天我最高興的事。”

    第二天,黃燦一早出門先辦完正事,然後履行託付,先去閆慧家,再去趙小玲子家拜訪並送東西。

    閆慧的父母見到黃燦格外熱情,水果瓜子糖水蛋張羅得不亦樂乎。閆母一個勁兒客氣感謝,說多虧當初她擔保,家裏人才敢放女兒去廣州打工。沒想到閆慧也爭氣,現在婚姻美滿廠子順利,連帶家裏人也沾光。有了女兒女婿的經濟後盾,閆慧的哥哥也說上了一門親事,小兩口正準備過倆月一起去廣州,在妹夫的廠子裏謀職呢。

    黃燦連忙辭謝不敢居功,說到底秦峯這個女婿做得稱職,到目前爲止簡直無可指摘。她看了看一旁憨笑呵呵的閆慧哥,思忖他在秦峯廠子裏估計也只能做做門衛之類的活兒,實際就是秦峯和閆慧兩口子負擔起家人的生活重擔。

    閆慧有“扶地魔”之嫌,秦峯是大男子主義,然而兩兩相加得出個好字。可見世事無絕對,婚姻裏最重要的就是包容體諒和價值觀匹配。

    與在閆家十分不同的是,在趙家黃燦感受到了不同的氣壓。趙小玲子的媽媽熱情詢問自己女兒的近況,趙父則相對沉默許多,遠遠坐在沙發一角不停抽菸。但黃燦看得出來,他的耳朵是一直豎着傾聽的。

    黃燦於是將小玲子的工作進步生活順利往高裏拔了說,還提到她無論在公司還是社會上,人緣都特別好。

    趙父聽了不以爲然,反駁道:“人緣好有什麼用升職加薪不得憑學歷憑真本事她出去幾年,過硬的還就只是那張嘴”

    黃燦只得說人際關係多重要,不敢頂撞趙父,於是岔開話題,向倆老介紹了喬治的條件情況。喬治已在廣州就職,薪水上佳。她本以爲這回趙父總該對女兒的新男友滿意,誰知趙父還是挑剔。

    趙父反問:“找個老外能長久一個喫大米一個喫牛排,能過到一起嗎就算將來結婚還嫁那麼遠,這閨女不等於白養了嗎”

    黃燦被堵得更不敢提小玲子和喬治已同居的情況。她不是沒話反駁,是怕話不投機半句多,再開罪了老人。

    臨來之前,喬治特地敲開她家的門,將一個信封交給她。黃燦不解,喬治解釋說,他本來想租一個大點的兩室一廳,但小玲子反對,說就樂意和黃燦做鄰居。黃燦小區的房子緊俏,一時沒有合適的大房源,他們只好繼續一起住在現有四十平的小房裏。而信封裏是下個月房租。

    黃燦打開信封粗略一數,大概六千塊,比市價多出一千。何況她也從未跟喬治討論過漲房租呀一想便知這是小玲子的主意,打電話一問果然是。

    “你就別唧唧歪歪啦,包租婆交房租你就拿着先前我租你房子低於市價,現在返還一點是公平合理的。何況姐妹兒我現在是有後盾的人啦,女人該花男人錢的時候就得捨得花,有權不用過期作廢你懂不懂”趙小玲子說得振振有詞,黃燦聽了哭笑不得。

    如今在趙家呆了兩小時,她越發理解小玲子內心對家庭的叛逆。不單單是趙家重男輕女,問題在於趙父似乎永遠無法對女兒滿意,總是以否定加貶低的錯誤方式來表達關懷。

    離開c城的時候,許多思照例送她去機場。她來時的兩大箱東西分別卸貨之後,又被兩家媽媽重新塞滿,弄得多思送她的板鴨臘腸都快裝不下了。

    回到廣州把土特產送去閆慧家時,閆慧把她拉到一邊悄悄彙報新情況,說自己又懷孕了。

    黃燦訝異地問:“妮妮纔剛一歲,這樣你太辛苦了吧”

    “辛苦倒不怕,左右我和秦峯都喜歡孩子。我只是有點擔心風險。”見黃燦不解,閆慧掀起衣服給她看,“頭胎剖腹產,遵醫囑的話至少應該修養三年。”

    這是黃燦第一次仔細看清剖腹產傷疤,一條長長的醒目疤痕像蚯蚓般豎紋在閆慧的肚皮上,醜陋心驚,看着都疼。

    “聽說生產要承受十級痛,剖腹產一共要縫合七層吶。”她忍不住輕輕撫摸了一下那傷疤,由衷感嘆:“做媽媽真偉大”

    黃燦本想爲閆慧打抱不平,剛還想秦峯爲夫無可指摘,這就露了馬腳。捨得讓心愛的妻子頂風懷孕,就算想要兒子,也不能不體恤女人生育的艱辛吧但這懷也懷上了,多說無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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