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定遠侯班超 >第四十六章 身囚詔獄
    班超愣了一下,他看着竇融,“祖父,如遇二府士卒阻擋,吾該如何”

    竇融昏花的老眼又陡然閃亮,鷹視着班超,淡淡地道,“汝要記住,倘若遇雍營人,則殺之假如遇雒陽令或河南尹之人,則定要主動受縛”

    顯然,年邁的竇大人深了雍營護羌校尉石涼。但老大人“遇羌營人,則殺之”一言,還是讓班超大受震驚。駐雍城的雍營與駐長安的虎牙營,都是朝廷護衛三輔、屏障京師的重要力量,是漢軍主力之一。老大人毫不遲疑地命“殺之”,絕不會僅僅因爲石涼藐視漢律、對班家絕不會算完,那麼簡單。可到底是爲什麼,身爲莊稼漢的班超,實在想不明白。

    晌午時分公主劉小翰再命舉大宴,班超爲讓竇融高興,便豪飲一頓,還與權魚、竇戈三人,相繼舞劍助興。

    席將畢,寒菸幾日來第一次說出話兒來,“妾欲獻歌一曲,謝壯士救命之恩,謝祖父、祖母、公主收留眷顧之恩,更盼英雄能常記起一個孤女,國仇家恨,飄零萬里”

    說着,便接過侍女遞來的狼頭琴,琴音在靜夜裏如水一樣,迅速灑遍竇府廳堂:

    “啾啾螢螢兮,噫,

    寒冷蔥嶺兮,吾生之地,

    朝霧河水兮,育吾成長,

    胡楊纏繞兮,吾之家鄉

    啾啾螢螢兮,噫,

    白雲幽幽兮,金色牧場,

    戈壁萬年兮,望斷玉門,

    千年橐城兮,漢家邊塞”

    琴音纏綿繞樑,歌聲幽怨甜美,寒菸漢話字正腔圓,班超已經聽明白她歌詞大意。幼年雙親即雙雙遇害,年少的寒菸即流落中原,家國之恨,已經使幼小的寒菸,過早地成熟和沉重起來。疏勒是她的根,是她的家國。盼望復國,盼望重回家鄉,小小的寒菸,在企望中成長。

    班超三人離開竇府時,秦小宛和寒菸在衆人的驚詫中,竟然瘋了一般,一直追至竇府大門之外。只到班超三人的身影消失了,兩個少女還癡癡地站在竇府門前,也不管門前小廝的取笑,顧處扶柱飲泣。其實,此時兩人心裏的念頭卻不一樣。很有心機的秦小宛,是哭一個可以託付終生的可靠男人走了,今後不知還能不能再見到。寒菸是感恩班超救了權氏,在內心深處是把他當成了保護神

    告別竇融夫婦,班超和班騶、班秉三人馬上帶着竇夫人硬逼着帶上的五萬錢,先到上東門大街步廣裏的鄧府門前遛了一圈。這裏離原來班府住的上陽門大街其實不算遠,都是雒陽城貴人居住之地。此時,鄧府大門前,車馬進進出出,一派詳和景象。班超佇立在門前,想着十年前那個氣度萬千的少女,心裏一陣溫暖。

    忽然,幾名騎卒在前開道,幾輛軺車駛入鄧府,又有貴客來訪了。三人騎着三匹高頭大馬,已經引起鄧府里人注意,班超便策馬離開,一路出城,開始返回右扶風。果然被竇大人言中了,他們剛過了雒水長亭,到了通向都亭驛的路口,前面一彪人馬擋住了去路,後面又有一彪人馬截斷了歸路。

    班超前後看了一眼,這架勢,是志在必得啊。只見爲首一名官員抱拳道,“來人可是班超吾乃北軍假司馬常令,待汝多時也”

    班超抱拳,“見過司馬,不知司馬攔吾爲何”

    “班超,汝在帝都大開殺戒,陳屍百二十餘人,此爲數十年未有之大案也汝果真以爲京城無人乎吾曾爲洛陽令屬下掾吏,故請命捉汝歸案是非曲直,汝到公堂上講罷又聞汝十年這前即爲大漢第一劍客,本司馬很想見識見識”

    “呸北匈奴人追殺權大人,主公捨命相救,血染崤山,汝竟然污衊,莫不是與歹人一路貨色”班騶性急,大罵了句,手指着常令怒斥道,“汝也佩與主公交手先喫吾一劍,有能耐勝了吾再吹”

    常令大驚,抽劍迎戰,二人戰約二十合,常令便已力竭,正倉皇間,被班騶飛身而起,在馬上漂亮的一個迴旋,一腿掃蕩馬下。常令從地上慢慢搖晃着爬起,嘴一張,一口鮮血噴出。衆衙役、求盜見狀,均執劍欲動手,班超趕緊制止,“各位且慢,僕從無禮,石大人見諒。班超願束手就縛”

    言畢主動下馬,被求盜們五花大綁捆起。幾名士卒揚起手中馬鞭,劈劈啪啪一頓教訓,尤其是班騶被打得甚慘,臉上橫一道、豎一道鞭痕,觸目驚心。

    班超三人被下了雒陽詔獄重囚室,雒陽令祁滎正按照漢明帝的詣意,在抓緊偵破這三起大案。祁滎錄了權魚口供後,然後將權魚也羈押了起來。

    魚邸的小廝們奔回竇融府上報信,竇融即派人查詢,證實班超果然被羈押了。當年的河西王暴怒之下,先向衛尉趙憙寫了一信,然後又在第一時間,親自給漢明帝上了奏章。果然,漢明帝閱奏章後在朝堂上嚴厲斥責了祁滎,並當着百官面說了一句著名的話兒:

    “胡人爲禍雒陽,班超殺胡人,其果有罪者乎”

    此時,衆臣並不知真相,僅是隱隱聽到傳言,說是班家二公子大開殺戒,痛屠北匈奴奸細。衆臣多數人並不知漢明帝纔是這一幕大戲的幕後真正導演,他怕酷吏祁滎壞了班超性命,便命謁者耿秉持詔書趕到洛陽詔獄,將班超和權魚四人一起放了出來。

    祁滎是永平年間有名的酷吏,以嚴刑峻法、鐵面無私著稱。雒陽在他的管束之下,秩序井然,列候和王公貴族犯法,他一視同仁,一庶民同罪,甚至加重處罰。此時,他接了詔書,卻梗着脖子攔着耿秉,公開頂撞道,“耿大人,驚天大案未破,汝竟然放掉重要證人,雒陽令府該如何給天下一個交待”

    祁滎是兩千石高官,能位居雒陽令這一重要職位,自然也不是平凡人,最起碼深受皇帝信任。他連皇帝劉莊都敢頂撞,何況耿秉只是六百石郎官。他一發毛,雒陽令衙門的功曹、衙役、士卒們呼拉一下圍了上來,將路截斷,雙方箭拔弩張,一觸即發。

    耿秉也是猛人,他只是淡然笑道,“那是你的事兒,皇上只要結果。皇上有旨,此四人他日均吾大漢北征棟樑,有一人傷,雒陽令當以性命相抵”

    這話太重了,臉色鐵青的祁滎緊咬牙齒,手握劍柄,臉上肌肉如波浪般陣陣悸動

    但這確實是漢明帝專門對耿秉下的旨意,而一心籌劃北伐北匈奴的耿秉,對祁滎不問青紅皁白便拿了班超,心裏早已隱隱生恨。此時的耿秉,已經隱隱覺得,在未來的北征中,這個班家老二定然能成爲漢軍一把利劍

    但祁滎到底是硬茬,皇上旨意說得這麼狠,他根本未當回事兒,仍梗着脖子抗命道,“或許能爲漢將,輒可無視漢律耶重傷漢軍司馬常令,按律此罪當誅難道皇上欲因一世子,而失天下教化乎”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