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定遠侯班超 >第二十四章 應變之策
    “勿做傻事”曹錢眼疾手快,飛身而起,凌空越過大案一把將其死死摟住。

    霜刺聲音淒厲、掙扎吼叫,“都尉,讓吾死罷嗚嗚吾還有何臉見國民”

    曹錢怒而奪其刀擲於案前,又“咚咚咚”擂案大呼曰,“死死死,死有鳥用啊吾也想死,一了百了,多好可你吾死了,讓王妃、錢兒令匈奴人糟蹋,讓國民令匈奴殺戮,啊”

    霜刺蜷曲的鬍鬚上垂着淚水,頹然坐下,一雙淚眼震驚地看着曹錢。

    曹錢性格溫厚,很少有發火的時候。見堂內衆將都震驚地看着他,曹錢瞬間便覺心虛,面對蒲類國衆將,他面色蒼白地道:

    “先帝經略西域之策已經深入人心,皇上棄西域或爲不得已。竇都尉乃朝廷柱石,相信吾,啊,斷不會令朝廷真棄西域。如此危局,都尉定然早有應對之策西域遠離中土,君命有所不受。只要班仲升在,西域便不會丟,蒲類國便不會亡危難時刻,更要同心同德,共赴時艱”

    他不敢違皇帝旨意,但他相信一往無前的班超可是竇融老大人的傳人,斷然不會執行此詔書雖然他是校尉,而班超僅是司馬。但此刻,他心裏燃起了濃濃的去意,他開始盼望有朝一日能在班超麾下痛快淋漓地打擊北匈奴人

    在國王與衆將悽慘決絕、哀鳴一片之時,歙渠、麥香夫妻二人卻冷靜下來了。此時,他們心裏已經有了應變之策。如果漢軍撤走,他們便率領國兵、國民退回樓蘭。麥香甚至盤算着,如果樓蘭再呆不住,便不惜千萬裏,舉國從樓蘭城向西遷徙,到于闐國、疏勒國投班超司馬,投兄長去

    他們堅信,誰都會放棄西域,只有兄長絕不會

    正當伊吾廬衆將如臨深淵之時,突然,駐守在星磧山的漢軍孫彪部,向蒲類國派來了專門的信使,傳達了徵西大將軍府耿秉將令。

    “傳徵西大將軍耿秉大人將令:宜禾都尉曹錢帶本部返回敦煌,大漢伊吾都尉歙渠爲伊吾守將,助國王霜刺堅守伊吾廬。命伊吾假都尉麥香,率部分國民先行撤至樓蘭城,並主持蒲類國駐樓蘭國民屯田事宜。命漢軍鎮北屯騎營移駐星磧山,建立驛傳、烽燧亭障,與伊吾都尉共同守衛伊吾廬城”

    “啊”

    此令一出,失敗氣氛一掃而空。耿秉身爲徵西大將軍,遵守朝廷詔令命曹錢率宜禾都尉府本部撤回敦煌,但卻又在自己的職權範圍內,令漢軍孫彪、楚良校尉的鎮北屯騎營移駐星磧山。真是高明的應變之策,星磧山可是敦煌郡的地盤,耿秉此令並不違背皇帝詔令

    曹錢、霜刺頓時精神一振,他們已經明白耿秉將軍之意,便迅速按令調整部署,放棄南山口大營,將伊吾曲全部收縮到孤城伊吾廬堅守,並與駐守在星磧山的孫彪、楚良部建立驛傳,互爲犄角。

    一切安排完畢,曹錢、麥香才帶着本部人馬、一千六百餘名蒲類國民,再度南下大沙漠,撤回鄯善國樓蘭城。而麥香還在行程中,便派出驛吏,繞道沙海之南,將伊吾廬軍情馳報遠在疏勒國的班超

    她有預感,近在咫尺的敦煌郡已依靠不上,蒲類國能否劫後餘生,今後得靠數千裏之外的漢使團了

    在這段西域漢軍最爲混亂的時期內,幸好幾個月前經段彭遠征軍一番雷霆打擊,北匈奴人死傷慘重,短期內已經無力南下再戰,伊吾廬雖然孤懸白山南麓,但雙方暫且相安。只到伊吾廬與星磧山之間的烽燧系統全部建成,北匈奴也未對山南用兵

    於是,宜禾都尉府忠實地執行了大漢皇帝的詔令,但伊吾廬卻仍牢牢地掌握在蒲類國的手中。它就如黑暗中的一粒火種,黑夜中的一粒星星,戰戰兢兢地孤懸在白色恐怖下白山之南伊吾綠洲之上

    漢軍在亂,其實這段時期北匈奴漠北腹地更是遍地烽煙

    早在漢章帝建初元年公元76年陰曆正月初,鮮卑五萬大軍突然侵入弓盧水注:即今蒙古國克魯倫河兩岸的北匈奴左地。這裏曾是北匈奴顯族蘭氏貴族封地,現在白骨遍於野,幾乎成了無人區,鮮卑大軍越過左地,進逼北匈奴龍庭重要屏障狼居胥山。

    蒲奴單于迅速命左賢王優留率本部兵回師龍庭,於是優留部趕回漠北,翻越狼居胥山進入左地弓盧水畔,迎戰鮮卑。

    優留未想到的是,今日的鮮卑已經今非昔比。

    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鮮卑國萬騎長杌僨季率兩千鮮卑騎卒跟隨漢朝奉車都尉竇固北征白山,戰功卓著。戰後,杌僨季殺鮮卑國王滿頭,並自立爲王,滿頭夫人昧暍也成爲他的王妃。幾年時間內,杌僨季東征西討,迅速統一了鮮卑各部。

    杌僨季以漢軍塞北主將秦彭部爲依託,大舉進軍弓盧水,令北匈奴左賢王優留嚐到了苦果。左賢王部與鮮卑大軍在左地整整打了近一年,不分勝負,難解難分,北匈奴王庭反變得岌岌可危

    龍庭喫緊,蒲奴單于無法沉住氣了,他不得不拖着病弱之身,趕往龍庭主持大局

    蒲奴單于與左賢王相繼離開西域,左鹿蠡王部與南呼衍部又爲爭奪駐牧地而大打出手,令天山南北亂成一鍋粥。

    左賢王率部離開疏榆谷注:即今巴裏坤草原時,將疏榆穀草原轉交給了左鹿蠡王部。南呼衍部爲搶奪這優質草場,數度派兵從鬼風口進入疏榆谷,但最終被左鹿蠡王部逐出疏榆谷。

    於是,包括疏榆谷和車師後國在內的天山以北廣大綠洲草場,便悉數歸左鹿蠡王部所有,王庭則設在疏榆谷的蒲類城注:今蘭州灣子古城遺址。而南呼衍部,只得委屈地以車師前國爲駐牧地。

    在蒲類城安定下來,暴戾的左鹿蠡王開始清算蒲類國了。他對鐵心追隨漢人的蒲類國恨之入骨,疏榆谷內未及撤離山南的蒲類國各部族遭到血洗,車輪以上男子共一千八百七十餘人,均被血腥斬首,而數千名兒童與婦女則淪爲低賤的奴隸。

    血洗完蒲類國後,左鹿蠡王又親自率部趕到車師後國注:故址約在今木壘哈薩克自治縣。

    由於曾經在大石頭峽谷頑強阻擊,幫助漢軍擊破二千餘北匈奴士卒,左大都尉銩蠅、右大都尉杆兜對蒲類後國可謂恨到了骨頭。後國各部族男女老少被趕到位於西山以西的照壁山下山坳內,銩蠅親手斬殺了蒲類後國部族酋長仁安,冷酷地下令,“男子高過車輪者,一個不留,殺”

    就在大屠殺就要開始時,剛剛被抓來的蒲類後國國尉騫奇突然大聲對北匈奴士卒高呼,“勿要亂殺,速報大王,難道大王不想再見到王妃麼”

    王妃原來王妃在後國人手中。銩蠅、杆兜愣了一下,便急報左鹿蠡王,並將騫奇帶到他面前。騫奇看着左鹿蠡王道,“大王,蒲類後國人助漢人誠不得已,一如助大王。吾國人一直護佑着王妃,大王先見王妃,再殺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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