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定遠侯班超 >第十四章 安撫莎車
    漢使令下,黎陽、蘇矸、山溥茯、圖怫和都甾顯然都愣了一下。一直擔任黎弇副手的蘇矸則反射性地蹙了下眉頭,淳于薊、胡焰和蒙榆顯然也吃了一驚。

    黎陽虛歲二十,確實嫩了些。但他很有乃兄的大將之風,聞言便向班超、淳于薊躬身道,“小將本不該推辭,只是見識淺薄,怕擔不起重任。懇請漢使另命都尉,末將願在都尉麾下爲國效命”

    “黎氏後人莫非怕爲國執戈乎”就在此時,一聲嚴厲的嬌喝傳來,“國有危難,汝承父兄業原是本份。今大使有令,便是順天應命,何故推辭”

    衆人回首一看,只見寒菸與權魚正站在人羣后面。

    在疏勒國曆史上,權氏、黎氏都是王國的行伍貴族。永平初年,權魚先翁權叻任輔國侯、疏勒大都尉。北匈奴滅疏勒,寒菸父、國王都勒被殺,權叻率一族逃入玉門關,投入竇融大將軍麾下河西軍,並赫赫有名。

    疏勒成爲北匈奴屬國,真勒爲國王,黎陽父黎枋爲輔國侯、疏勒大都尉,近二十年抗爭,後來龜茲國再破疏勒,真勒國王與黎枋大都尉殉國,疏勒淪落龜茲人兜題之手。班超進西域羈兜題,疏勒再度復國,黎弇任大都尉。現在黎弇自刎,身爲黎枋次子、黎弇同產弟,黎陽確實義不容辭

    受到寒菸斥責,黎陽這才躬身對班超和權魚、寒菸道,“末將知錯,謝國相提醒。小將便領命節制五營,定保全疏勒,只至漢使再歸之時”

    左將蘇矸和山溥茯、圖怫和都甾也都躬身施禮,誓言聽從大都尉節制,

    班超在非常時期拜黎陽爲疏勒國大都尉,令疏勒五將心裏都坦然了些。這分明是在下一盤大棋,大都尉黎弇當時如果能冷靜些,斷然不會絕望至自刎。

    班超率使團告別疏勒五將和酋長、部民們,啓程東歸。

    天氣炎熱,行程艱難,他們順着河畔商道走得很慢。到了東疏勒州時,使團在州首府勒丘城未做停留,便連夜東行,直至無屠城休整兩日,並召見了已經提前趕來的東疏勒州長田寰和楨中州長呈匉。

    沙荑派來的密使稟報,莎車國王弟、擊于闐侯齊枂正蠢蠢欲動,欲擊殺大都尉悉志無屠奪軍權。班超決定敲山震虎,公開經莎車城下東進于闐。

    使團率崑崙屯從無屠國南下,直趨莎車城下時,恰是傍晚。國王齊黎、王妃和大漢莎車守將悉志無屠帶着貴族、百官,一齊在城下跪迎,班超撫慰了國王、王妃與大都尉,但他與往常一樣,又未入城。

    呼衍獗圍赤河城期間,焉澠與齊黎曾密謀反叛,當時被漢使夫人紀蒿鐵腕粉碎,奪了齊黎的軍權。現在的莎車國,由大漢莎車守將、莎車國大都尉悉志無屠領軍,悉志無屠與齊黎是水火不容、互相掣肘。

    悉志無屠已經在城北沙棗林邊紮好大營,使團與崑崙屯進營歇息。齊黎帶着王妃赤玊、公主齊晏三人,則恭立在班超的中軍大帳前隨時侍候。

    當天晚上,齊黎與悉志無屠在班超的大帳內舉行大宴,鼓樂聲中赤玊、齊晏分別上場領舞。雖然胡音美妙,胡姬美豔,但赤玊、齊晏卻始終自卑地低着頭,目光膽怯、閃爍從不敢看班超、淳于薊一眼。

    莎車國遲早必反,漢大使班超不相信、甚至是鄙視莎車人,漢使團衆將和莎車國君臣心照不宣。莎車局勢正逐漸撲朔迷離,悉志無屠張狂囂張,其實莎車吏民歸心於國王齊黎,悉志無屠不是王廷對手,變局隨時可能發生。

    宴間赤玊、齊晏的失落讓班超心裏警醒,如果莎車現在亂,將使西域形勢複雜化。他決心籠絡一下莎車人,緩和一下兩派互相間的猜忌、疑慮、矛盾。

    西域各部族素有以妻女侍客的習俗,客人拒絕陪侍,是對主人的蔑視、大不敬、甚至羞辱。自進入西域起,漢使團一概禁止各部族獻女。漢使團兩下莎車國,齊黎曾向班超進獻自己的阿妹齊晏,王妃赤玊也主動侍寢,都被他拒絕。

    但現在不一樣了,史家子孫班超心裏頓時充滿矛盾。

    大帳內胡樂陣陣,鼓聲鏗鏘,已近。赤玊、齊晏齊下場,率衆胡姬俏立鼓上,隨胡樂蹁躚起舞,她們身體飛旋,長袖翻飛,此起彼伏,舞姿優美。觥籌交錯間,酒燻人醉,齊黎與莎車國衆貴族小心翼翼侍奉。

    怪不得當年西域強人、北匈奴名將石亀豪言,寧棄榮華富貴,只盼戰死在赤玊的肚皮上。赤玊、齊晏果然是齊黎手中一張王牌,歡聲笑語間,班超望着這美豔的人間尤物,不禁心猿意馬起來。

    女人是個神奇的動物,班超內心剛有些許男人的漣漪,赤玊、齊晏便已準確地捕捉到了這一信息,兩個婦人飛旋中,便秋波暗送。

    漢大使的迷醉顯然令她們大受鼓勵,二女笑意粲然,深邃星眸裏,如謎一樣的色彩扣人心絃。她們輕哼着樂師鼓音旋律,纖腰如柳,裙裾翻飛,如鮮花盛開,美不勝收。舞至時,她們長裙旋起,那貼身的白色縑裙低垂飄逸,恰到好處地緊緊包裹着她們那渾圓挺翹的美臀,可謂驚心動魄,散發着致命誘惑

    宴後齊黎與莎車國貴族、衆官被安置在另帳安歇,與往常一樣,齊黎果然又將王妃赤玊、王妹齊晏留了下來。這一次,班超卻沒有象往常一樣將她們趕回城內王宮。

    他專門召見了大都尉悉志無屠,叮囑其嚴密監視王室一族,要爭取讓莎車國兵歸心。非常時期,尤其要嚴防焉澠派人勾連莎車王族。

    悉志無屠唯唯領命,“自商尉令吾爲大漢莎車守將起,國兵歸心,國王與貴族也較恭謹,請大使放心,末將定保莎車無虞”

    悉志無屠離去後,班超變得憂心忡忡。漵勒耶氏世領莎車國,貴族、吏民歸心王族,齊黎與他的前輩一樣,都是西域強人,豈是悉志無屠之輩所能比擬的。但現在的莎車國,還無人能替代領軍多年的悉志無屠。不得已,他便又隱祕傳令,令權鴣、沙荑密切監視王族的一舉一動

    當天夜深時分,赤玊、齊晏主動進帳時,班超沒有拒絕。聽憑她們沐浴後,放出手段侍寢。出浴後的美人豔若芙蓉,雙眸盪漾着濃情漣漪,班超心弛神蕩,來者不拒。於是後帳中,一時間如交頸鴛鴦火熱纏綿,難捨難分。

    第二天晨,齊黎與國相安鵲來中軍大帳陪漢使團朝食,只見王妃赤玊、王妹齊晏神采奕奕、靨若桃花,不禁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心裏頓時踏實了許多。其實,氈帳並不隔音,靜夜裏赤玊、齊晏刻意壓抑的聲所有人都隱隱耳聞。

    漢使既不討厭莎車國女人,尤其是他齊黎的女人,那麼便不會廢掉他齊黎,再一同羈押歸國。這一回,他又賭對了

    得知朝廷詔令班超歸國的消息後,齊黎曾心驚肉跳,按照歷代漢使行事風格,班超歸國前定然會廢莎車王室,而立大都尉悉志無屠爲國王。齊枂、齊勃曾密謀欲擊殺悉志無屠奪回兵權,待班超使團至莎車城下時再驟然擊殺之。但齊黎想都沒想就否定了他們的念頭,他還沒蠢到要與整個大漢爲敵。

    在西域各國中,敢與整個大漢公然爲敵的,也就只有焉耆國王室龍氏那羣瘋子和孤陋寡聞的澤國劣民。焉耆人曾三次擊殺漢朝使節、都護,不知大禍將至反以此爲榮漢朝從來有恩必報,有仇更是必報,齊黎牢記着前漢大將陳湯所言,強盛的大漢如何會嚥下如此苦果,焉耆國遲早會被大漢滅國、抄掠、屠城

    第三天晨,班超臨行前又專門在大帳內召見了悉志無屠,令其謹慎行事,防止激起禍變。但悉志無屠依然信心滿滿,對班超的話並未聽進去。班超只能一再叮囑其攻心爲上,爭取吏民歸心爲本。然後便告別國王齊黎、王妃赤玊和衆貴族,率漢使團向于闐國進發。

    送別班超及漢使團、崑崙屯後,回到宮中,齊黎令國相安鵲監國,自己帶着他的兩個王弟,在萬騎長處震率三百餘國兵護衛下,直趨一百三十里下,一直到天已經黑下來後,才趕到莎車西南、崑崙山下一個山坳內。

    這個山清水秀的山坳由國兵駐守,幾條小溪穿草場而過,山坳內綠草如茵,氈帳點點,是王族狩獵之所。靠近山根下有一座普通的大圍欄和一座完全封閉的小圍欄,小圍欄中間是一塊兩丈高的陡峭大石,圍欄後是兩排平房。當天晚上哺食後,圍欄邊火把明亮,齊黎與齊枂、齊勃兄弟三人來到小圍欄外,國兵們則遠遠護衛。

    大圍欄內關着一羣國兵們從崑崙山上捕獲的野山羊,亮晶晶的眸子正溫順地看着他們。一個士卒從大圍欄內牽出一隻體形碩大的黑色公山羊,關進小圍欄內。另四名國兵則從一間平房內擡出一個封閉的木籠,裏面是一隻凶神惡煞的棕色沙漠狼。

    當木籠擡過大圍欄旁邊時,欄內衆山羊驚慌逃散,紛紛擁擠到圍欄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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