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奮鬥在五代末 > 第十五章 摯友
    “三郎,那......”呂端欲言又止,眼中散發着喜悅。

    看着呂端這又驚又喜的小模樣,李延慶就是用膝蓋都能看透他那點心思。

    受制於人的感覺可不好受,若是有的選,呂端之前又如何會投靠馮吉呢?

    “馮吉他主動找上門來,要我幫他一把,不過對我而言,兩萬貫也並非小數目,我自是對他提了一些條件。”

    說罷,李延慶放下酒杯,呂端連忙端起酒壺殷切地給李延慶倒酒,滿懷期待地問道:“那三郎對馮吉提了哪些條件?”

    “條件?”

    李延慶笑了笑,反問道:“你參加花間社也快兩年了,你可知道,馮吉建立花間社的真實目的是什麼?”

    呂端放下酒壺,略作思考後回道:“馮吉雖未在集會上直接表露過,但這兩年下來,我自認爲看穿了他的目的,他無非是想通過花間社來掌控朝政。”

    李延慶拿起酒杯,端詳着杯中純澈的酒液:“何以見得?”

    “這兩年間,馮吉在集會上最熱衷的事情,除了對朝政指手畫腳,便是協助花間社成員升官進爵,他之所以願意舉薦我入三館,一是爲了通過我打探三館中的消息,二則是指望我升官之後能助他成事。”

    這話呂端憋了有快一年了,此時一吐爲快,心情頓時舒爽。

    對於馮吉,呂端可以說是“又愛又恨”。

    馮吉願意提拔他於微末之中,給予他向上攀爬的階梯,呂端很是感激。

    但呂端也明白,這世間絕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馮吉之所以提攜他這無名小卒,當然是爲了更好地掌控他。

    自打看穿馮吉的真實用意後,呂端心中一直忐忑不安,他不想受制於人,卻又不敢違逆馮吉,因爲這就會失去上升的階梯。

    所以呂端只能將一切埋藏於心中。

    直到今日,李延慶突然提起馮吉,呂端這才知道,原來一直讓自己驚懼的馮吉,竟早已受制於自己的好友!

    李延慶淺酌一口,輕笑道:“你倒也看得透徹。”

    呂端自信回道:“馮吉的目的太過明顯,與他相處的日子長了,看穿其真實目的並不難。”

    “那你覺得,馮吉爲何會抱有如此不切實際的目的?”這個問題李延慶心中早有答案,但他想先看看呂端的想法。

    “或許...”呂端撫了撫頜下短鬚:“是因爲馮吉心有不忿吧。”

    李延慶接着問道:“不忿?這不忿從何而來?”

    “此事說來話長。”呂端以爲李延慶不知曉那些朝中往事,端起酒杯喝了口酒,開始長篇大論:

    “馮吉是長樂公馮道之子,年少成名,早在六年前就官至正四品,且一直傳聞他要接替其父擔任宰執,可長樂公在顯德元年得罪了當今聖上,最後落得個鬱鬱而終,並且牽連到了馮吉。

    三年過去了,馮吉的本官雖然升了一階,卻一直遭到範相公打壓,最終淪落到了太常寺裏當差,雖有三相王溥再三舉薦,但馮吉卻再也無望進入中樞,這新仇舊恨一併算上,馮吉自會對朝廷以及範相公心生不忿。”

    呂端的說法與李延慶不謀而合,李延慶聽罷,點了點頭:“那依你看,馮吉的謀劃能否成功?”

    呂端不屑地撇了撇嘴:“螳臂當車,如何能成?三郎你既然旁聽過花間社的集會,就知道這花間社裏除了馮吉,其餘人都是上不了檯面的小魚小蝦。”

    雖投身馮吉麾下,但呂端根本就不覺得馮吉能成事。

    花間社裏的官員雖多,但除了馮吉以外,七品以上的一個也沒有,這如何能成事?

    就算馮吉有充足的耐心,能等着這些成員升任高位,可真到了花間社能切實影響朝政的那一天,怕是要二三十年。

    花間社這麼個憑興趣組建的社團能否維持到那一天?馮吉虛弱的身體又能否支撐到那一天?

    一切都是未知數,這讓呂端如何能相信馮吉能成事?

    等等,既然支撐馮吉野心的花間社如此之脆弱,以三郎的聰慧如何看不出來?他又如何會冒然將兩萬貫鉅款借給馮吉?呂端突然覺察到一絲不對勁,他連忙看向李延慶,正看到李延慶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

    事到如今了,三郎還笑得出來,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呂端連忙問道:“三郎,馮吉此人空有野心,你將二萬貫借給他,豈不是有去無回?”

    李延慶拿起筷子,不慌不忙地夾了片肥厚的烤羊腿塞入嘴中,細細咀嚼後回道:“馮吉之前能夠維持花間社的運轉,全賴你給他做假賬貪墨國子監的販書款,如今這條路被朝廷堵死,他馮吉除了鳳鳴館外再無進賬,確實無力償還我這兩萬貫。”

    “你既然清楚,爲何還要借錢與他?”呂端心疼好友打水漂的兩萬貫。

    這不是兩貫,也不是二十貫,那可是兩萬貫!是絕大部分人一輩子都見不到的鉅款。

    李延慶望着呂端,微微一笑:“你方纔不是問過我,對馮吉提了什麼條件麼?其實,我借錢給他,與他舉薦你的目的是一樣的。”

    “三郎的意思...”呂端若有所思道:“是要用借款來要挾他?”

    “不錯。”

    羊肉肥美,李延慶又夾了一片,接着說道:“其實我早看出馮吉志大才疏,他所圖其實比你想的還要多得多,他甚至想要顛覆當今這個武人爲主導的時代,但在其父馮道去世後,他根本就沒這個能力實現野心,我借錢給他,其實是盯上了他的花間社。”

    “可花間社裏都是些低級官員,對三郎也沒什麼用處啊。”呂端很是不解。

    李延慶搖了搖左手食指:“這你就不懂了,雖然花間社裏的官員都是些低級官員,但他們分散在各個要害衙門裏,聚集在一起,也能爆發出不可忽視的力量。”

    說着,李延慶對呂端露出真摯的笑容:“況且,你我是摯友,我怎能坐視你受制於馮吉?從今往後,你不再受制於馮吉,安心在三館裏研習,你的未來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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