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奮鬥在五代末 > 第五十章 快刀斬亂麻
    投鼠忌器,這正是郭榮不敢徹查王樸遇刺案的主因。

    要真下狠心去查,說不準會將整個開封城連帶着城內十幾萬禁軍都掀個底朝天。

    郭榮承擔不起這種慘烈的代價,他知道自己時間有限,還指望着禁軍能夠助他收復幽雲十六州。

    待到幽雲完璧歸趙,郭榮才能騰出手來整頓禁軍。

    在此之前,郭榮需要竭力維持軍心的穩定,不能讓禁軍出大亂子。

    對於郭榮面臨的困窘局面,範質自是一清二楚。

    當然,範質也不吝嗇將自己的見解分享給王溥。

    王溥自是心領神會,心中暗暗定計,決定先劃他半個月的水,靜觀京中局勢如何演變。

    這邊範質與王溥一路相談甚歡,那邊魏仁浦回到家中後火氣倒是慢慢消了。

    魏仁浦宦海沉浮二十幾年,這點挫折倒不至於令他心灰意冷。

    騎馬回家的路上,他就已經琢磨開來,該以何等手段應對郭榮這一手。

    郭榮調範質與王溥入政事堂,就是想復刻政事堂的局面,讓範質與王溥能夠限制魏仁浦。

    在政事堂這一年以來,魏仁浦自忖已摸清了範質與王溥的秉性。

    範質看似對誰都和和氣氣,一副官場老好人的做派,實則此人權力慾極大。

    可以預見,當範質進入樞密院後,定然會對魏仁浦的諸多工作指手畫腳。

    至於王溥則懶散成性,應該不會對魏仁浦造成多大阻礙。

    稍一估量,魏仁浦就鎖定了自己將來的頭號大敵。

    在政事堂裏,他處處都可以讓着範質。

    畢竟他對政事堂的這些權柄並不感興趣。

    但樞密院就不一樣了。

    這是魏仁浦視作禁臠的東西,一寸也不可讓。

    至於如何對付範質,魏仁浦也有了初步思路。

    樞密院下轄“兵、吏、戶、禮”四房,也就是四個部門。

    這四個部門的主官皆是胥吏。

    當年魏仁浦就是從樞密院兵房幹起,一步步成爲了統掌四房的首席胥吏,最後一躍當上了正任樞密使。

    由於樞密院執掌天下兵馬,公務之繁重冠絕開封諸衙門。

    因此樞密院裏的胥吏也是諸衙門中最多的,足有一百多人。

    在樞密院中,主事的幾個官員只需做重要決斷,真正細緻入微的各項公務都是由胥吏們來完成。

    不同於流水的官員,各衙門裏都是些鐵打的胥吏。

    胥吏們只要不犯大錯,通常都是父死子繼或者師傅死徒弟繼承。

    爲官二十餘載的範質在朝中已是資歷較老的官員,但在樞密院裏,有些胥吏從四十年多年前的後梁朝開始就一直在衙門裏當差。

    在王樸執掌樞密院的這一年裏,樞密院裏的胥吏幾乎沒有更替,大部分還是魏仁浦時代的舊人。

    只等魏仁浦重返樞密院,便能將這些昔日部屬收歸麾下。

    有了這些真正幹實事的胥吏,再要架空範質就不是難事了。

    思緒紛呈間,魏仁浦已經騎着馬返回了魏府。

    剛入家門,他就立刻叫來親信,讓親信火速給趙匡胤送個口信,叫趙匡胤明日放衙後務必到第四甜水巷的俞氏腳店。

    目送親信在夜色中消失,魏仁浦方纔進入臥房,度過他的不眠之夜。

    ......

    雖已是深夜,但王樸遇刺這顆巨石所激起的波浪纔剛剛暈散開。

    李府之中,李延慶正在書房中焦急地踱步。

    書桌上的燭光微微發顫,照應着李延慶內心的焦急。

    忽的,院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李延慶不等腳步聲來到門口,就親自出門迎接。

    見來者是張謙和,李延慶當即問道:“可有什麼新情況?”

    這幾年,張謙和一直爲李延慶幹一些文字方面的工作,故而就住在李府,今夜他擔起了傳遞情報的任務。

    張謙和抹了把額角的汗水:“回郎君,入宮勸慰聖上的羣臣都被送出了宮,只有政事堂的三位宰執被叫進了宮去。”

    李延慶聽罷,站在原地,面露沉思道:“竟然只召三位宰執入宮?聖上莫非今晚就要做出決斷?”

    樞密使王樸遇刺身死,他空出的樞密使之位必將受到京中衆臣的覬覦。

    在樞密使的爭奪上,李家是佔有先機的。

    親家吳廷祚正擔任樞密副使,是目前離樞密使之位最近的人。

    可如今看來,郭榮連夜召三位宰執入宮,似乎是想要快刀斬亂麻,在今夜就決定樞密使的繼任者。

    郭榮此舉不可謂不明智,若不能儘早做決斷,朝中爲了這個樞密使的位置必將掀起爭端。

    張謙和有些不解:“郎君,樞密使遇刺,於情於理聖上都該召三位宰執入宮,這事應該還未有定論。”

    李延慶的臉色愈發深沉:“召三位宰執入宮沒有問題,問題在於聖上只召了三位宰執,這意味着聖上已平復心中憤怒,今夜必有重大人事任命。”

    公允地說,若是李延慶站在郭榮的角度上,只要他還未喪失理智,就絕不會升任吳廷祚爲樞密使。

    這事關朝堂的平衡,絕不可妄動。

    李延慶本希望郭榮因王樸之死而喪失理智,這樣李家與吳家便可渾水摸魚、火中取栗。

    如今看來,這種希望已經非常之渺茫。

    郭榮請離羣臣,獨召三位宰執,可見他並未失去理智,甚至可以說是明智之舉。

    王樸死後,由於空出兩個重要的關鍵職位,京中眼看亂局漸起。

    在官場中,人事是關鍵中的關鍵。

    身爲皇帝的郭榮要想平息亂局,就必須當機立斷,儘早決出這兩個重要職位的繼任者。

    張謙和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郎君的意思是,樞密使以及知開封府這兩個職位今夜就會敲定?”

    “如果我是聖上,那我一定會在今夜就決出人選。”李延慶轉頭望向東面皇宮方向:“不過這一切都是我的猜測,你繼續打探情報,一有新消息立刻來告訴我,我有預感,今夜必有大事發生。”

    張謙和領命而去不久,一身黑衣的烏衣臺督察部部長劉從義悄然進到了院中。

    “郎君,經過在下查探,西華街大橋的驟然垮塌與築橋的工匠脫不了干係,只是這些工匠悄無蹤影,他們的家屬也早被開封府控制住,在下很難打探到有用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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