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奮鬥在五代末 >第一百一十二章 決戰開封(六)
    “武德司...這不是被太祖滅掉的那個衙門?”

    王仁贍口中的太祖自然就是周朝開創者郭威。

    “你說的沒錯,前武德司正是亡於郭威之手,他造反之際,留京家屬皆被武德司屠戮,待他繼位,立刻就滅了武德司。”說到這,趙匡義冷然一笑:“也多虧了郭威,要不然這開封城裏至今還遍佈着皇家的密探。”

    “三郎君的意思是?”

    趙匡義臉上的冷笑轉爲淺笑:“等二哥奪權成功,你這斥候軍自然就會成爲新的武德司,而你就是新朝第一任武德使,郭威犯下的錯我趙家可不能重蹈覆轍。”.七

    王仁贍也跟着笑了:“懂了。”

    “懂了就快點去準備人手。”

    “是,在下這就去。”

    目送王仁贍快步離開,趙匡義並未動身,他坐在椅上,閉目養神,橫刀放於膝上,靜靜等待夜幕降臨。

    黑夜逐漸籠罩開封。

    約莫一個時辰後,趙匡義睜開了眼。

    窗外已經全黑,只聽得見蚊蟲的鳴叫聲。

    王仁贍怎麼還沒來?

    趙匡義心中生疑,他緊握刀鞘,起身推門而出。

    “人呢?來人!”

    趙匡義話音落下不久,立刻就有兩名高個壯漢進到院內。

    這兩人都是斥候軍,哦不,是武德司的老面孔了。

    其中一人拱手行禮:“三郎君可有吩咐?”

    “王仁贍呢?”

    “他叫弟兄們在院內集合,然後他就出去了,已經有個把時辰,還未回來。”

    趙匡義聞言思忖片刻,命令道:“你倆再帶上幾個好手去我府上看看,如果情況有變就立刻回來稟報。”

    “是!”

    下達命令後,趙匡義心中的焦急卻絲毫沒有消退,他在狹小的庭院中不停踱步,握着刀柄的手越來越緊。

    將將捱過一刻鐘,他腦海裏不祥的預感愈發濃烈。

    不能再等了,絕對有問題!

    趙匡義下定決心,剛剛準備推開院門,地面就突然震動起來。

    “三郎君,大事不好!”一刻鐘前領命而去的壯漢慌慌張張衝到門口:“大股禁軍正朝此地而來!”

    面臨危機時,趙匡義反倒冷靜下來,並飛速分析局勢:左二廂俱是平民百姓,這股兵馬毫無疑問就是衝着我來的,王仁贍恐怕已遭毒手,李家先動手了!

    電光火石間,趙匡義做出了決斷。

    “通知所有人,按照預定計劃,立刻撤離此地!”

    撂下這句話後,趙匡義也不帶任何人手,丟了橫刀飛奔出門。

    雖不清楚事情爲何會這般演變,但他很明白,這時候逃命要緊,人越少目標就越小,逃脫的概率也就越高。

    趙匡義雖然信心滿滿,但爲防萬一他事先也做了周全的逃命準備,更何況他今日穿着與一般百姓並無差別,只要能逃到汴河邊上,他就有信心逃出生天。

    武德司離汴河就五十來丈,趙匡義出門之後只顧埋頭瘋跑。

    跑了片刻,他已經能看到水面折射的月光、在月光下輕輕晃盪的生命之船,以及坐在船尾的斗笠船伕。

    船以及船伕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

    能活!

    趙匡義心頭一喜,箭步衝到河邊,飛身一躍跳上船頭。

    來不及喘氣,趙匡義喝令船伕道:“快開船!去汴河角門!”

    通常,開封城會在夜間關閉水門。

    不過這汴河角門的守將是趙家親信,今夜角門將會暢通無阻。

    船伕也不吭聲,收起船繩,搖動船槳,烏篷船緩緩駛離河岸,順着汴河直流而下。

    趙匡義立在船頭,一直回首觀察河岸的情況。

    出乎他意料,河岸上靜靜悄悄,並無一兵一卒,更沒有他想象中的如雨箭簇。

    那些兵馬並非衝着我來的?

    不,應該就是衝着我來的。

    難道說,李家並不知道我的去向?

    有這個可能,我畢竟是喬裝出門,知道我去向的人並不多。

    不過李家怎會突然調動軍隊?二哥起兵的消息應該還要過幾個時辰纔會傳到開封。

    正當趙匡義思緒萬千之際,駛到河中間的烏篷船忽然停了。

    此時的趙匡義宛如驚弓之鳥,他中斷思緒,轉過身低聲質問:“船伕,船爲何停了?”

    船伕摘下頭頂的斗笠,露出一張年輕的俊朗面龐:“趙三郎,船已經到終點了。”

    趙匡義不敢置信,他雙目圓睜,指着船伕的臉,怒喝道:“李延慶!你!”

    月光下映照下,李延慶臉上的笑容愈發和熙:“許久不見,趙三郎可願與我供述同窗之誼?對了,趙三郎千萬別想着跳船,船上有酒,河中卻只有刀。”

    趙匡義面色僵了片刻,隨即低頭輕輕嘆息:“是你贏了,我輸了。”

    “進來喝一杯,醉一場也就結束了,你是個體面人。”李延慶已經委身進了船篷。

    趙匡義也沒猶豫,隨後進了船篷,與李延慶隔桌而坐。

    目視着搗鼓酒具的李延慶,趙匡義抿了抿嘴脣,說道:“我的確是輸了,但結果如何尚未有定數。”

    “你說這話,是要我先將你殺了麼?”李延慶取了兩支白瓷酒杯,給自己和趙匡義都滿上了一杯。

    “殺不殺我,不就在你一念之間嗎?”趙匡義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將酒杯往桌上一拍:“既然要喝,那就喝個痛快!”

    李延慶拿起酒壺爲“老同學”倒酒,感慨道:“你比我想的更有骨氣。”

    “已經不是五年前了,我總會有成長。”趙匡義苦澀地笑了笑:“說起來,你可還記得我們初入律學館的時候?”

    “...記不太清了。”李延慶順便也給自己添滿了酒。

    趙匡義眯着眼陷入了回憶:“我還記得些,當時我與你置氣來着,要擲硬幣絕勝負,至於爲何置氣的我卻是忘了。”

    李延慶的回憶也被勾起:“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趙匡義又是一杯酒下肚,更多回憶浮現腦海:“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輸給他人,當時我就想着日後一定要贏你一次,可在國子監裏我的成績一直都不如你,最後的明法科考試也沒能贏過你。”

    說着說着,他竟流淚了:“我想着這最後一次,老天總該垂憐我,讓我贏你,沒曾想到了最後,我還是沒能贏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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