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奮鬥在五代末 >第九章 竇氏五龍
    吳觀聞言對李延慶無奈地擺了擺手說道:“看樣子今天的課是又上不成了,爲師得馬上更衣,一會得和竇判官他們出城迎接這陶舍人了。”

    像陶文舉這樣朝廷派來的高官,按照慣例是要出城十里迎接的。

    李延慶也很無奈,不過馬上對此來了興趣:“那老師也帶我去看看吧。”

    吳觀稍稍愣了一下,轉頭進屋並說道:“那你在院中等會吧。”

    等到吳觀換好了青色的官服,帶上襆頭,便帶着李延慶騎着馬趕赴府衙。

    待到兩人趕到府衙門口時,一支頗具規模的隊伍已經在門口的廣場上聚集起來了。

    其中一騎在馬上,官員模樣的人看到吳觀過來,便迎了上來拱手道:“吳書記,還得稍等會,劉推官還沒到呢。”

    吳觀亦拱手還禮道:“無妨無妨,我們就稍微等他會吧。”

    這人亦穿着青色官服,一張削瘦的臉上,留着一縷黑色的短鬚,鼻樑高聳,兩眼有神。

    李延慶一看,就曉得是歸德軍的節度判官竇侃,雖說官名中帶個判字,但卻和判案關聯不大。

    節度判官是節度使三大屬官判官、掌書記、推官中權位最重的,掌管戶籍、賦稅、兵甲、農田水利等州府一切重要事物,乃是節度使之下的二號人物。

    因爲這個職位相當重要,晚唐時期曾經由節度使自行徵辟的三大屬官之一,節度判官的任免權已經由中央朝廷直接掌控了。

    雖然節度使仍然能舉薦掌書記和推官,但也要到吏部進行考覈,符合要求才能上任了。

    因此就算李重進仍然逗留在開封,未赴宋州上任節度使,但有朝廷任命的節度判官竇侃坐鎮,宋州的一應公事仍然會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在李延慶的記憶中,這竇侃還是個小有名氣之人,他在他家五兄弟之中排名最末,一家五兄弟都是進士及第,成爲一時美談,被世人稱爲“竇氏五龍”。

    後世的三字經中還有“竇燕山,有義方,教五子,名俱揚。”一句來專門稱讚此事。

    竇侃今年不過二十七歲,二十三歲中舉,在地方已經磨礪了四年了,今年年初剛被調到宋州來做節度判官,李延慶估摸着等竇侃做完這一任兩年的節度判官,就要被調回開封了。

    在這種每年只錄取十餘名進士的時代,有進士出身的官員,升官速度一般來說是遠快於沒有進士出身的官員的。

    “這位就是李衙內吧”竇侃看到了吳觀身後的李延慶。

    聽到李衙內的稱呼,李延慶稍微覺得有點不適,畢竟水滸中的高衙內太過出名,捎帶着令人對衙內這詞也戴上了有色眼鏡,但在這時,官場上稱呼高官的兒子不稱公子,而以衙內指代。

    不過不適歸不適,李延慶還是規規矩矩地拱手行禮道:“學生見過竇判官。”

    竇侃輕輕應了聲便和吳觀聊了起來,並不太在意李延慶。作爲朝廷任命的節度判官,本身就帶有監督節度使的意味在裏面,並不適合和節度使走得近,李延慶倒也不以爲意。

    竇侃和吳觀兩人寒暄一陣後,節度推官趙興業終於匆匆趕來了。

    比起年輕的竇侃和吳觀來說,現年四十多歲快五十的趙興業看起來就老氣多了,臉上已經能看到很明顯的條條皺紋,一縷鬍子也已經是大半白色,目光略顯渾濁。

    李延慶聽府上的僕人說過,趙興業乃是小吏出生,年輕時靠着通曉文書,在縣衙裏當了個手書,後來又掌握了律法刑罰,靠着多年爲吏積攢的功勞,成功升格爲流外官,到快五十的時候終於是坐上了節度推官的位置。

    以胥吏身份,積攢功勞,得到去吏部考覈的機會,獲得官身,也是這個時代入仕的途徑之一。

    李家發跡太晚,底蘊不足,再加上節度推官需要精通律法,執掌一州刑事,李重進並沒有向朝廷舉薦節度推官,還是沿用趙興業這積年老官吏。

    “抱歉,抱歉,家離得有點遠,來遲了。”趙興業拱手賠禮道。

    節度判官和推官亦是坐堂官,兩者需要輪流坐鎮府衙簽署公務,今天是輪到竇侃署理。

    “無事,既然趙推官到了,我們現在就出發吧,可別到的遲了。”進士出身的竇侃對於禮法是十分看重的。

    竇侃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的兩個親隨跟上自己,隨後則是吳觀和李延慶,再然後是趙興業以及府衙的幾個低級官員,最後則是數十名壯大隊伍聲勢的府衙各部門胥吏。

    一行人呈一條長龍往宋城西門而去,幾個有官身的和各自的隨從騎着馬,其餘人自然是步行。

    竇侃回頭望了望隊伍說道:“哼,讓我們去會會這位陶舍人吧。”

    出了城,隊伍越拉越散,李延慶和吳觀齊頭並進,李延慶扭頭看了看後邊,發現他們兩人和前後其他人的距離已經拉開三十多米了。

    李延慶傾了傾身子,壓低聲對吳觀問道:“我怎麼感覺這竇判官對這陶舍人很有些敵意啊”剛剛竇侃聲音不小,李延慶剛好聽到了。

    “那當然,他們本就不是一夥人。”

    李延慶有點難以理解,這竇侃差遣是歸德軍判官,主要工作其實就是爲了收稅;陶文舉此次來是爲了監河南夏稅,也是爲了收稅,有何不同呢

    吳觀看着李延慶一臉沒搞懂的樣子,便補充道:“陶文舉是陛下的人,竇侃卻不是。”

    “那竇侃是誰的人呢”李延慶感覺摸到了點什麼,卻還是有些糊塗。

    吳觀並未直接回答李延慶的問題,轉過頭輕聲說道:“在這個國家,作爲一個文官,誰能讓你升官,你就是誰的人,至少明面上是這樣的。”

    “那難道不是陛下讓竇侃當官升職的麼”李延慶又問道。

    “當然不是,竇侃是進士出生,錄取他的是當時的知貢舉,對他進行考覈,安排他差遣的是吏部銓選司,對他進行考覈,給他評價的是吏部考功司,而讓他升官的呢是政事堂的那些人。”

    所謂政事堂就是指中書省和門下省合併後的中書門下,此時政事堂有三位宰執,分別是範質、李谷和王溥。

    “難道政事堂那些相公,不是陛下的人麼”

    “當然不是了。”吳觀轉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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