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進並不缺所謂的謀士,自己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哪會需要官都沒當過的讀書人來給自己出謀劃策
官場上的險惡,可不是這些毛都沒長齊的人能夠理解的。
李重進需要的,是既有真才實學,又能踏實做事的實幹之人。
吳觀作爲一名能屢次通過解試的舉人,才學上是毫無疑問可以過關的。
同時吳觀又肯實心用事,即便李重進令吳觀教導自己那三個沒讀過什麼書的兒子,吳觀也肯心無旁騖地教上三年書。
所以李重進最後會選擇吳觀,來當宋州的節度掌書記。
因爲在掌書記這個位置上,第一要求就是穩,踏實做事,不出差錯就行。
之前來投靠李重進的文人,大多是些連舉人身份都沒有的人,李重進實在是看不上,大多都未曾接見就趕出了府去。
這其實也直接導致,李重進的名聲在京中文人羣體中變得很爛,現在基本沒有文人來投靠李重進了。
若是李谷、王溥或者尹拙他們有合適的人選,推官這個位置給他們也是可以的。
這樣自己手上的籌碼也會多一些。
不過轉念一想,三郎花錢也太快了,上個月給他的五千貫,現在就見底了。
這烏衣臺燒錢速度竟然恐怖如斯。
這是李重進之前沒有想到的,現在他手頭的餘錢並不多。
宋州借貸那去掉了六萬貫,給了李延慶五千貫,組建船隊下南唐購糧,又去掉了三四萬貫。
現在李府的庫房中,大多是些一時間難以換現的賞賜之物,都是些金銀玉器,是郭威郭榮兩位皇帝賜下的。
皇帝的御賜之物,是不能賣出去的,若是讓有心人知曉,少不得要在郭榮面前參自己一本。
這九經,當真如三郎所說,能輕而易舉地就賺取數萬貫嗎若是如此,一個推官的位置,給出去也就給出去了。
李重進心中打定了主意。
夜幕降臨,開封城依舊燈紅酒綠。
李重進帶着翟守珣,兩人皆着便裝,低調地走入汴河畔的孫氏正店。
清麗的侍女推開“丁”字雅間,兩人閃身進屋。
李谷和王溥笑着迎了上來,李谷當先道:“李使相,現在要見你一面可當真不易。”
李重進在開封的府邸,今日擠滿了前來求差遣的官員,李谷也從自家僕役那得知了此等盛況。
其中緣由李谷自然是一清二楚。
當然李谷肯定,李重進是會接受自己的邀約的,只不過要等幾天罷了。
雖然兩人曾合作倒魏,配合默契,但彼此曾經交集甚少,談不上熟稔。
李谷還是極有耐心的,幾天他等得起。
可讓李谷未曾料到的是,李重進卻是第一個就應了他的邀約,這令他喜出望外。
“哪裏,既然是兩位相公相邀,我自然是要立刻赴約的。”李重進微笑着回道。
李谷望向跟在李重進後頭的翟守珣:“這位青年才俊是”
李重進帶翟守珣過來,是想讓翟守珣見一見兩位朝中高官,漲漲見識。
同時李谷和王溥是兩人相邀,自己這邊兩人應邀較爲合適。
“原來是翟郎,兩位快請進,先小酌幾口,菜餚馬上就到。”王溥知道李重進的妻子姓翟,當即就明瞭翟守珣的身份。
即便翟守珣僅僅只是一介小吏,王溥也並無絲毫怠慢之意。
孫氏正店的十二間天干雅間,模仿了魏晉時的風格,地上鋪着厚重的羊絨地毯,並未設置桌椅。
四人雙膝着地,分案而坐,雅間的南面被厚厚的白色帷幔遮住,內裏傳出陣陣清雅的絲竹之聲。
“如何這坐姿李使相可還算習慣”王溥給自己斟上一杯小酒,遙舉向李重進。
李重進舉起酒杯虛空對了一下,哈哈笑道:“這有何不習慣曾經追擊敵軍時,來不及紮營,我軍將士躺在溼泥地上都能入睡,憑几而坐自不在話下”
“使相好風采,若無使相這般勇猛之士奮勇血戰,我等如何能安坐在此飲酒呢”李谷恭維道。
“哪裏哪裏,要說爲國爲民,李相公纔是我要仿效的榜樣......
三人互相吹捧一陣,幾杯酒下肚,氣氛逐漸熱烈起來。
又飲下一杯好酒,李重進擺了擺手,結束了互相吹捧的環節:“客套話就說這麼多,今日我們還是開誠佈公好了。”
李重進又指了指南邊的帷幕:“絲竹也可以撤下去了。”
李谷卻連忙解釋:“帷幕後的是當紅的鳳鳴館秦蕊,秦行首,今日我與王相公花了大錢請來,令她多彈幾首也是無妨的。”
“這不妥。”對於秦蕊,李重進也是知曉的。
秦蕊是這幾年在開封突然躥紅的一位名妓,上次宴請親家吳廷祚的時候,李重進也請她過來彈了幾曲。
李重進不過是聽說秦蕊琵琶高超,想滿足下好奇心罷了。
對於音樂,李重進其實並不怎麼感興趣,有沒有都是無所謂的,他只擔心與李谷和王溥的密談被泄露出去。
“既然李使相如此堅持。”李谷扭頭對着帷幕高聲說道:“你們都撤下去吧。”
今日李谷是有求於李重進,自是當即應允。
帷幕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片刻後帷幕拉開,小小的舞臺上已是空無一人。
“其實今日赴宴,我有一事相求。”見閒雜人等散去,李重進放下酒杯說道。
坐在對面的李谷當即問道:“不知是何事”
李谷心想,若是李重進有求於自己,那事情就更好談了。
“國子監祭酒,尹拙,想必李相與他相熟吧”李重進輕聲問道。
“當然,我與尹祭酒乃是同鄉。”
李谷和尹拙的籍貫都是潁州汝陰縣,在官場上同鄉通常關係都是比較好的。
李重進微笑着說道:“那便好說了,我想見見這位尹祭酒,還請李相替我介紹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