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榮着明黃色的御閱服,蹭亮的明光鎧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並不算威嚴的大餅臉,也在龍紋兜瞿映襯下顯得氣概非凡。
奮力拉開長弓,郭榮注視着前方三十步外的圓形箭靶,額角冒出一串汗。
李延慶端着下巴問道:“很爛麼,他的術”
“哦喲,這人我認得,應該是趙弘殷家的吧。”李延順此時也注意到了新登場的趙匡義:“這廝去年好像就參加過一次校,不過術稀爛,對你根本就構不成威脅。”
這不是趙匡義麼,李延慶望着校場中央正在調試木弓的胖子,嘴角不由勾起了一絲微笑:這子能中十箭就頂了吧。
安守忠在一片喝彩聲中昂首走出校場,下一位的出場者又是李延慶的熟人。
實力夠強,就有選擇的餘地,李延慶深以爲然。
爲的就是觀察各參賽選手的成績,以此來決定自己該中靶多少箭。
李延慶不想太出風頭,低調發育最穩妥,爲此他還特意讓父親動用零關係,將自己的出場順序放在了末尾。
“我其實並不想拿頭名。”李延慶笑了笑:“只要成績過得去,能得到官階就校”
“十四十五。”李延順驚呼:“你這大舅哥很了不得啊,竟然能二十中十五,你這次想拿頭名恐怕有些難度了。”
安守忠朝着北邊高臺拱手行了一禮,旋即張弓搭箭,一連將二十支箭矢全部出。
這安守忠當真是一表人才,未來可期,李延慶心中不由生出感慨。
“還沒定下的事呢。”李延慶當即辯駁,不過他的目光也一直緊鎖在安守忠的上。
李延順定睛一看:“這不正是你大舅哥麼”
首位登場者着弓手專用的半札甲,手握長弓,腰跨箭袋,紅色的頭帶隨風飄揚,可謂是英姿勃發。
就在兄弟兩人交談的時間裏,郭榮已經卸下了上笨重的明光鎧,換上一白色淡雅的常服,頭戴兩翅襆頭,在幾名內侍的簇絨下,登上了北邊的看臺,並宣告今校正式開始。
“原來是七鬥。”李延慶回道:“不過在阿爹的建議下,已經換成八斗了”
“這麼多嗎”李延順收回搭在弟弟肩上的右手,語氣中帶着驚訝:“我記得你用的弓是七鬥弓吧這弓可不輕啊”
根據規則,步比試是一人二十支箭矢,根據中靶次數以及弓箭規格來排名,中靶次數越多,弓箭斗數越高,那排名就越高。
其實李延慶這還是往少了,他在家中練習時,一般二十箭能中十八發的樣子。
李延慶微笑道:“頭名不敢,但中個十五六箭卻是毫無問題。”
對於校的優勝者,皇帝不會吝惜賞賜,通常是金質或者玉質腰帶,以及西域駿馬之類的。
“好了,不這個了。”李延順結束了這個不太舒服的話題,拍了拍李延慶的肩膀:“如何今你有信心麼去年我可是拿了頭名的,賞賜的那條金腰帶現在就在我屋裏頭掛着呢”
“嗯,陛下經常工作到深夜,三前更是四更才入眠。”李延順經常在宮中值夜班,所以對郭榮的生活作息很是瞭解。
李延慶望着朝北邊高臺走去的郭榮,他步履很是沉重,雖披金甲,但肩膀卻眼可見的有些垮塌。
“興許是陛下膩了。”李延順回想起前兩的場景,不由咧嘴笑了笑。
李延慶扭頭望着大哥:“哦,爲何”
郭榮繃緊的手鬆開的那一瞬間,精通術的李延順看得很明白,偏過頭低聲向弟弟解釋:“陛下是故意不中靶的。”
在時間這一點上,老對每一個人都是絕對公平的,李延慶即便家再富有,一也只有十二個時辰。
李延慶有時都覺得自己需要思考一下,該怎樣合理地安排時間,纔不至於疲於奔命。
而且再有八,國子監也將開學,李延慶將會更加忙碌。
前兩的校比試李延慶並未觀看,需要他忙碌的事實在太多:收購地皮、練習箭、烏衣臺各部門的建設,還要分不少心思在學業上
“陛下的術很差麼”李延慶好奇地問旁的大哥,兩人坐在校場左側的看臺上,場中形一目瞭然。
箭矢毫無意外地脫靶了,甚至離箭靶足有半丈遠。
“那就偏。”旁並無他人,郭榮低聲自言自語着,旋即便鬆開了拉弓的右手。
實話,這種感覺,有那麼點蠢。
郭榮已經體驗過兩次,不想再體驗一次。
羣臣祝賀時,郭榮還需要穿着這笨重的明光鎧,像根木頭一般立在校場中央。
而這祝賀,從開始到結束,通常會花去半個時辰。
按照此時傳統,皇帝若是首中靶,在場所有臣子,上至三位宰相,下至數百直,都需依次爲郭榮祝賀。
但如果此時郭榮中箭靶,等待他的又將是繁瑣枯燥的羣臣慶賀。
即便是登上了皇位,只要一有空閒,郭榮也會在宮中的後苑內拉上幾弓。
郭榮雖然離開了軍隊四年,但手頭的箭功夫卻還沒有盡數丟棄。
頭兩,每的第一箭郭榮都能中箭靶,第一還中了靶心。
乾脆就偏好了,郭榮心底驀然冒出偷懶的念頭,拉弓的手就不由鬆了三分。
因此在這三裏,郭榮每都需要穿着這沉重的鎧甲出席校比試,並且每的第一箭都得由他來出。
在精通禮儀的首相範質勸下,登基剛滿一年的郭榮爲了樹立自己威嚴的形象,還是穿上了更顯氣概的亮黃色明光鎧。
明光鎧和絹布甲都是唐朝流行的禮儀鎧甲,相比厚重又不透氣的明光鎧,輕薄美觀的絹布甲更加貼和舒適,但卻失了幾分威儀。
這明光鎧實在是太厚重了,郭榮本來是想穿美觀又輕便的絹布甲。
“爛透了。”李延順嗤笑一聲:“他去年八月也參加過一次校,十支箭裏,好像都沒有三支中靶的。”
“那還真是有夠爛的。”李延慶皺了皺眉:怪不得北宋在趙匡義在位時打了那麼多場大敗仗,原來這子壓根就不會武藝和領軍作戰。
李延順笑着望向場中:“這廝要開始了,等着看笑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