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奮鬥在五代末 >第三十五章 來勢洶洶
    李延慶入城之後不久,張永德也領着先頭部隊入了滁州城。

    “帥,目前的況大抵就是這樣,庫中存糧僅可抵用半月,往後如何,還需朝廷詔令......”臨時州衙內,馬崇祚正向張永德介紹存糧況。

    馬崇祚話音未落,張永德便粗暴地打斷道:“這些我不管,不管你是販鬻官爵也好,巧取豪奪也罷,反正糧米不能斷,若是哪斷了糧,我可管不住麾下的士兵。”

    “請帥放心,下官就算是餓死,都不會斷了士兵的糧。”馬崇祚陪着笑臉。

    “嗯。”張永德哼了哼鼻子,看向馬崇祚後的青色官袍:“你可是李延慶”

    霎時間,公廨內衆饒目光都集中到了李延慶上。

    朝廷上下皆知,李重進與張永德仇怨極深,見面就要幹架的那種仇。

    馬崇祚心肝一顫:張帥恐怕要給李推官一個下馬威,李推官年輕又氣盛,若是一個沒忍住,州衙怕是要跟着遭殃了......

    這張永德來勢洶洶,是要給自己來個下馬威麼父親與這張永德到底結的什麼仇什麼怨自己也曾向父親打聽過,他卻一直諱莫如深......李延慶沉住氣,踏前一步:“回帥,下官李延慶,現下忝爲滁州推官。”

    着,李延慶用餘光打量着張永德,此人年紀三十上下,一張方正的國字臉,頜下長鬚略帶黃色,形與父親李重進很是相似,有一個圓的將軍肚。

    李延慶打量張永德的同時,張永德銳利的目光也不斷在李延慶上梭巡。

    “你就是李延慶啊。”張永德戲謔道:“與李重進那廝長得不怎麼像嘛。”

    這話很明顯是在侮辱人,所有人都想知道李延慶會如何應對。

    好傢伙,上來就辱人父母...李延慶心中依舊沉着冷靜。

    在古代父母被辱乃是大的事,不強烈應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李延慶正要組織語言反駁,張永德卻不給他反駁的機會。

    話音剛落,張永德就霍然起,大步從後門離開了公廨,並丟下一句:“長途跋涉甚是疲倦,諸位,先行告辭。”

    張永德官至使相,幾乎達到了人臣的頂峯,顯然一副蠻不講理的武人模樣,在場官員都噤若寒蟬。

    待張永德領着一票親衛離去,馬崇祚輕輕嘆息一聲,轉頭看了李延慶一眼,並對諸官吏道:“時候不早,都回去吧。”

    剛出公廨,跨上馬背,司徒毓就按捺不住了:“這張永德未免有些太過囂張跋扈了,出口就辱人父母,簡直不知廉恥。”

    但等了一會,司徒毓沒能等來李三郎憤懣的怒斥。

    疑惑之下,司徒毓扭頭一看,李延慶雙手搭在馬背上,一副若無其事的放鬆模樣。

    察覺到司徒毓的目光,李延慶扭頭微微一笑:“怎麼,你以爲我會生氣狗咬了人,難不成我還要再咬回去”

    司徒毓撇了撇嘴:“我只是覺得你脾氣未免太好。”

    “我脾氣好”李延慶仰頭想了想,接着道:“好像確實還校”

    司徒毓一臉傲然:“換做是我,早噴那張永德一臉口水了。”

    “是麼”李延慶玩味地盯了司徒毓一眼,旋即望向前方朦朧的夜色,思考着張永德其人:

    怎麼,張永德也是人臣頂點的人物,雖是靠着郭威的關係成功上位,但也絕不可能是名膚淺的武夫。

    張永德方纔的罵人舉動,不但失禮,而且浮誇,不太像是他的本來面目,也許帶有表演的成分......

    若是自己猜測準確,他方纔罵自己,是故意演戲給衆人看,那父親李重進與張永德的關係,真就如傳聞中般水火不相容麼

    李延慶早先就懷疑過,父親與張永德之間所謂的仇怨,也許是兩人刻意僞造的。

    兩人一個是前司主將,一個是侍衛親軍司主將,合起來執掌周朝所有精銳部隊,如果彼此間和睦融洽,那郭榮恐怕夜裏都睡不好覺。

    所以,爲了打消郭榮的顧慮,李重進與張永德兩人故意對外宣稱互相之間結下深仇大恨,平裏也裝作仇敵的模樣,一見面就罵人幹架,其目的就是要讓郭榮放下對兩饒戒備。

    就今的況來看,自己的猜測大概率是對的...想到此,李延慶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淺笑:這也許就是政治大佬的無奈吧,父親與張永德本是親戚,年少時又共同接受先帝郭威的教導栽培,如今卻不得不裝作生死仇敵,還要在公衆場合賣力地演戲......

    回到家中,李延慶用過晚餐,侍女已經準備好了洗澡的水,先前婁斌送來的三名廚娘,也會肩負些燒水洗衣的雜活。

    李延慶將自己扔進溫度適中的浴桶,奔波兩的疲倦頃刻間煙飛雲散,舒服得呻吟出聲。

    “最近麻煩事真是一件接一件,南唐反攻、白塔叛民、張永德如今又領兵南下,簡直停不下來。”李延慶自言自語道:“接下來,又該是什麼驚喜”

    既然剿滅叛民的行動被張永德叫停,原本歸李延慶的運糧任務,又交還到李延慶手鄭

    補給對象,也從三千騎兵,擴充到一萬步兵加五千騎兵,擔子陡然重了五倍。

    第二一早,李延慶到推官衙門點了個卯,隨後就去往州衙的府庫,司戶參軍陶爽早已恭候在門口,將李延慶迎了進去。

    陶爽滿臉堆笑,指着倉庫的一角:“一千一百石稻米已悉數備好,還請李推官清點。”

    一千一百石稻米,便是一萬五千軍隊三的補給,幾乎是滁州庫存的四分之一,陶爽作爲主管倉稟的司戶參軍,臉上雖然堆着笑,但心裏都快要滴血了。

    李延慶走到堆成山的麻袋前,一邊用手指感受着麻布後稻米特有的觸感,一邊問道:“運送糧米的民夫可到位了”

    陶爽跟在李延慶後:“回推官,共兩百民夫,兩百輛驢車,皆已到位,隨時可以出發。”

    兩百車,好大的陣仗,還好馬匹食用的乾草由縣就地供給,不然最少還要再多出個兩百車...李延慶略微感慨後,對陶爽吩咐道:“將稻米都搬上車,隨後就出發。”

    辰時三刻,李延慶領着五十名親衛,護送兩百輛驢車從東門出滁州城,奔赴八十里外的縣。

    而早在一個時辰前,張永德就已經領着麾下士兵先行趕往縣。

    就在昨夜,駐守縣的趙匡胤傳來急報,兩萬唐軍已於瓜步渡口過江,離縣僅有三十里不到。

    瓜步渡口北面十二里的瓜步山上,趙匡胤站在山崗上,遙望南邊的唐軍營地。

    看着唐軍規整的營地,以及營地四周嚴絲合縫的幾圈拒馬,趙匡胤眉頭緊鎖:“這唐軍兵力遠超我等,卻在江邊安營紮寨,看這陣勢,不像是要進攻,反而是要死守,唐軍究竟打得什麼算盤”

    趙匡胤早早就在縣佈下營寨,就等着唐軍主動進攻,好憑藉營寨擊退、殺傷唐軍。

    嚴陣以待下,唐軍兵力雖廣,趙匡胤卻也怡然不懼。

    可如今唐軍兵力七倍於周軍,卻擺出一副嚴防死守的態勢,這就讓趙匡胤頗爲費解。

    鐵騎軍左右廂指揮使石守信跟在趙匡胤後,也眺望着唐軍營地:“可能是故意示弱,想讓我等輕擔”

    “示弱”趙略一思忖,眉頭皺得更深:“不對,恐怕唐軍知曉滁州缺糧,所以並不着急進攻,擺出對峙的架勢是要使我軍去攻營,這齊王李景達不簡單啊。”

    石守信問道:“那咱們攻還是不攻”

    “當然不攻,明知是計,怎能上當”趙匡胤回頭瞪了眼石守信:“正好張帥將至,等他到了,由他拿主意便是。”

    “太尉英明。”

    “走,回營休息,既然唐軍不動,咱們也不動,看誰更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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