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奮鬥在五代末 >第六十八章 朝堂劇變
    李延慶依稀記得,自己去年五月與司徒毓上街閒逛時,曾聊起過御史臺的劇烈變動。

    御史臺去年五月慘遭清洗,主要官員全部更換。

    新任御史臺領導班子的主要任務,是監督地方州縣實行限佛禁銅的新法,取得了不錯的成效。

    司徒毓的父親司徒詡還因此沾光,官升一階,給司徒家掙了個蔭補的名額。

    結果到了今年年中,御史臺再度遭到郭榮的清洗,兩名主官加上御史中地位最高的侍御史都被免職。

    郭榮這般大動作,八成是因爲御史臺徵糧不利所致...李延慶打開抽屜,取出一疊信紙,翻了一陣,從中找出一張父親四月下旬寄來的信件。

    信中提到,郭榮三月時曾委任衆御史去內地州縣徵調糧草,以維持南征大軍的供給。

    結果御史臺並未交出一份好答卷,籌集到的糧草微乎其微,惹得郭榮震怒不已。

    此番御史臺三名高官被一道免職,估計就是當初徵糧失敗釀成的苦果。

    不過免職只是免除差遣,本官還是保留的,這三位御史仍然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李延慶不免有些唏噓:這御史臺可真稱得上是高危衙門,上一任領導班子上任僅八個月就被免職,這一任又只幹了一年出頭,下一任估計也難以長久,不知道是哪批小幸運兒能接任......

    再接着往下看,李延慶竟然看到了竇儀與薛居正升官的消息:

    因西京留守王晏上任鳳翔節度使,竇儀暫任知西京留守事:

    薛居正本官升爲正五品的左諫議大夫,差遣爲判弘文館。

    嗯同樣是徵糧失敗,御史臺的人都被清洗出局,這兩人怎麼還能升官

    特別是這薛居正,不但升任正五品、入了弘文館,竟然還能擔任弘文館級別最高的判館事,通俗點講,就是成了弘文館的館長。

    弘文館乃是三館之首,更是首相範質直屬機構,範質一長串的頭銜裏就有個弘文館大學士。

    薛居正能擔任其館長,未來可謂是前途無量。

    真邪門...李延慶思來想去,突然想起父親在某一封信中好像提到過竇儀與薛居正。

    再度拉開抽屜,仔細搜找一番,李延慶終於找到了五月中旬的一封信件。

    這封信雖然是父親李重進的口吻,但看字跡,是出自老師吳觀之手。

    李重進這三個月一共給李延慶寄來了四十餘封信,有一半是李重進口述,吳觀代筆。

    這二十餘封由吳觀代筆的信中,在末尾一般都會附帶幾條朝中的最新消息或者趣聞。

    四月下旬那封有關御史臺的信件,也是由吳觀代筆。

    老師有心了,曉得我在滁州信息閉塞,又或許是父親的授意也說不定...李延慶攤開折成三折的信紙,逐字逐句往下看。

    找到了...五月十二,竇儀與薛居正回返壽州大營,統共只徵集到兩千餘石糧米,聖上大怒,欲斬竇儀以平兵憤,並免薛居正之職,經範質跪地死勸,免除二人之罪.......

    李延慶當時看到這封信時,以爲竇儀與薛居正兩人已經遭到了郭榮的厭惡,就算是勉強逃脫罪行,未來的仕途基本上是完蛋了。

    可如今,這兩人一個搖身成了西京洛陽的市長,一個當上了經史最高殿堂弘文館的館長,有生之年都有登上相位的希望,簡直擁有光明的前途,跟李延慶先前的猜測完全背道而馳。

    奇了怪了,這兩人惹得郭榮震怒,招致郭榮的厭惡,結果事情纔過去一個月,兩人就接連升官,擔任的還都是一等一的要職。

    李延慶心中冒出一個想法:莫非是範質從中發力,不但保住了兩人,甚至還給兩人都安排了好差事

    確實極有可能,範質沒幫三名御史說話,這三就倒了黴,同樣是徵糧失敗的竇儀與薛居正,因爲有範質從中斡旋,不但沒有被免職,反而還升了官。

    可若真是如此,那範質的能量未免有些太大了,大到令人害怕。

    是的,李延慶有些怕了,難不成範質在悄無聲息間,就攫取了巨大的權力,大到能迫使郭榮提拔不喜歡的官員

    這未免也太嚇人了,範質此人不顯山不露水的,到底是通過什麼手段攫取的權力

    李延慶忽然有一種被人在暗中注視的錯覺。

    文官與朝廷的公文往來,都必須過政事堂之手。

    負責文官考覈的考功司、負責文官任免的銓選司,負責督查各州的判官,都直接對政事堂負責。

    也就是說,若範質有心,完全可以掌控周朝所有文官、監察周朝所有州縣。

    明明是大夏天,李延慶背後卻冒出絲絲冷汗,他連忙給黯淡的油燈添了一勺油。

    屋內頓時亮堂了不少。

    盯着明亮的火光,李延慶否決掉範質已經能左右國家的危險想法:這絕無可能,郭榮向來獨斷專行,不可能甘於範質的擺佈,也不可能讓範質擁有如此巨大的權柄。

    朝廷分立三相,就是爲了削弱首相的權柄,範質絕不可能獨掌政事堂所有權力,也不可能在朝中擁有如此巨大的影響力。

    竇儀與薛居正兩人的升官想必另有隱情。

    李延慶決定致信父親,好生問問他對朝中變故的見解。

    爲此,李延慶先是收拾了一番桌面,將密信與烏衣臺的彙報全部鎖入櫃中,靜下心,磨墨提筆。

    夜深人寂,信已經寫好,並交給了李石。

    明日城門一開,這封信就會送往壽州。

    李延慶脫去多餘衣物,平躺在竹蓆上,望着黑漆漆的房頂,難以入眠。

    也許,並非範質手眼通天,而是文官勢力在膨脹,郭榮不得已做了一些妥協與讓步...李延慶心裏冒出一個想法。

    越想,李延慶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如果按照歷史走向,後周之後的下一個朝代是北宋,而北宋正好就是文官的盛世。

    可後周畢竟還是武將的天下,幾乎所有地方州郡的長官都是武人,地方文官大多屈居於武將的幕府之內。

    只有在開封,文官才能勉強壓住武將一頭。

    等等,竇儀不就是以文官之身擔任的地方長官麼知西京留守事...知州這種差遣是何時出現的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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