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山河斬倭錄 >第十一章 胡海的打算
    定海城外廣場。

    一排排死去的士兵擺放在地上,蓋着簡陋的油布。

    這一仗,五千守城士兵竟犧牲了一半,還不算幾百重傷的。那些胳膊或者腿部輕傷也多達一千多人,要是楊承恩再晚來一步,可能這定海城就守不住了。

    雖然如此,敵軍更好不到哪去,攻城的損失肯定要數倍於守城軍隊,這是鐵血的常識。

    聶應天長久地看着地上那些曾經朝夕相處的兄弟,這其中就包含着爲救聶應天而死的衛士牛兒,表情肅然凝重,沉默不語。

    楊承恩帶着人緩緩走過來。

    楊承恩道:應天,此次雖然讓敵軍先鋒主將胡海逃掉,但是敵人一萬先鋒軍已經被打殘,也算是首戰的一場大勝。你守城有功,我會上表聖上爲你請功的。

    聶應天道:將士效命,我又有何功勞

    楊承恩掃視了躺着的那些將士,勸解道:別難過,將軍難免陣上亡,這是爲將爲兵者的宿命,守土衛國,也許你我有一天也會死於陣前。

    聶應天用堅定的眼神看着楊承恩:就算死,也要看着倭寇除盡的那一天。

    楊承恩讚許的點點頭:不錯沒枉費我從天牢裏把你救出來。

    聶應天突然想到什麼,指着幾具黑衣倭寇的屍體道:將軍你看,這些倭人有什麼奇怪之處

    楊承恩仔細對着黑衣倭寇屍體看了看,說道:這些不像是普通倭寇,你看他們的手套,似乎是特製的,用來攀牆爬壁。而且倭刀也比一般倭寇的刀的品質強很多。

    聶應天道:我和其中的一些交過手,武藝頗爲高強,可比我神州的玄級初期,身法也十分詭異,特別是幾個倭人一起組成的特殊陣法,威力無比,我也險陷其中,要不是衛士拼死,可能也着了他們的道。

    聽到聶應天這麼說,楊承恩眉頭一皺,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名字:石田望野。

    二十五年前,父親楊天辰在遠征大島國。

    在攻進攝政王大營時,後鳥羽上身邊就有這麼一羣黑衣衛士,一小股一小股行動,專門從事暗殺、刺探軍情之事,讓大晟軍隊很頭疼。

    這羣人首領叫石田望野。而且據說此人是大島國鬼術門護法長老,武力高強,不亞於神州的地級高手,刀下不知沾染了多少神州將士的鮮血。

    楊天辰殺掉了後鳥羽上,但是亂軍中也中了石田望野一刀,沒想到刀上居然還帶着劇毒,後來此人逃出,下落不明。

    楊承恩道:看來此次松平元康率領倭寇入侵,已經有不少武士在軍中效力,還是需要萬分小心。

    城上陣亡的士兵屍體很快被堆在一起火化。

    聶應天請楊承恩和隨行將領一起進府裏商量下一步的軍事行動。有了五萬人的生力軍,現在的定海城可謂兵強馬壯。

    城外三十里的樹林裏,被楊承恩的軍隊追趕,疲憊不堪走了一夜的胡海終於停下的行進。整理並歸攏了下殘兵,清點之下,已剩下不到三千,士氣低落,猶如一羣喪家之犬。

    一邊的加藤也是狼狽不堪,衣衫不整,頭髮散亂,臉上一片灰土,此刻正在一堆枯樹枝升起的火上翻烤着一隻士兵打的野雞。

    不消一會,香味慢慢從烤雞身上飄散開來,加藤衝胡海喊道:胡將軍,想不到這山野之地還能喫上這此等美味,過來與我一同享用。

    此時此刻胡海喫啥也味同嚼蠟,但是礙於加藤的好意,走過去接過他遞過來的一個雞腿。

    加藤卻喫得興致勃勃,似乎那場敗仗一點也沒打攪到他的興致。

    胡海忽然想起什麼,問道:加藤君,你的萬人隊好像不止這麼點人吧其餘人馬呢什麼時候不見了

    加藤笑道:已在淮海城外。

    淮海城胡海心裏一琢磨,心裏馬上將松平元康這隻老狐狸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太他孃的狡猾了,敢情自己這是被當了回炮灰,這定海城打下當然是皆大歡喜,打不下也消磨掉了聶應天的不少生力軍。

    而最最重要的是:楊承恩來了

    他終於想通了這一切,打定海城是假,打淮海城纔是真

    胡海壓抑不住心中的憤懣,揪着加藤的衣領吼道:你們爲什麼不按計劃進行我底下的五千將士的命難道就這麼不值錢嗎

    加藤面無表情地說:兵者,詭道也。望胡桑不要介意。

    罵孃的話咽在胡海嘴邊最終沒有吐出來。他放下揪着加藤的手。

    加藤似乎明白鬍海心裏的想法,拍拍胡海的肩膀說道:胡桑,你們神州有句話叫一將功成萬骨枯。等元康將軍霸業完成的那天,你我都將會封侯拜相,名垂千古。

    這大餅畫下來,胡海心中卻沒有任何波瀾,名垂千古不被神州百姓唾罵,遺臭萬年就是祖墳燒了高香了。還有祖墳,估計早被姬雲烈扒了吧。

    想到這,胡海不禁神色黯然。也許從他選擇與神州成爲敵人的那一刻起,就註定是一條不歸路。

    想罷,他問道:那我們接下來是去淮海城與元康將軍匯合嗎

    加藤說道:不用,探子回報,淮海城內就剩三千老弱士兵,我十萬勇士片刻間就可以橫掃。

    胡海驚訝道:那你我呢

    加藤定定神,說道:阻擊楊承恩增援淮海。

    胡海聽完無力跌坐在地上,喃喃道:元康將軍這是怕我胡海這點人馬死不絕啊。

    夜風從黑暗的林間穿過,不時傳來幾聲昆蟲的鳴叫,除去少數放哨的哨兵,疲勞的士兵們或躺或靠在樹旁睡熟。只剩下幾個快要熄滅的火堆不時發出噼啪之聲。

    胡海坐在火堆邊,一夜未眠,晨曦初露,他拍拍身上的塵土,站了起來,終於下了一個決定。

    太陽從東邊緩緩升起來,穿過不太茂密的樹枝,霞光映照在胡海臉上。

    三十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早晨他初出茅廬,走出窮苦的家門。

    父親特意在那柄柴刀粗糙的木頭柄上刻下了“成忠”二字。母親叮囑他:國之勇士,即家之孝子。

    可如今,自己只是一條被國家拋棄,被百姓痛恨的喪家之犬。

    一滴液體悄無聲息滴落在清晨的草地裏,究竟是葉子上的露珠還是英雄末路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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