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雲逸道:“前朝的時候,有個書生考場寫文章,只寫了一半,被巡考的考官看見他寫的文章狗屁不通,大怒之下命人打他二十大板,考生不服,出來後找自己的朋友理論,他的朋友看了他的文章,感嘆道,幸虧你沒有寫完的時候被考官看到,否則還不被打死啊”
翠兒聽完,趴在雲逸懷裏咯咯直笑,一邊笑,一邊說,這書生的文章得寫的多爛啊。接着翠兒又道,“公子你千萬別去參加科考,否則也是要被打死的。”
雲逸聽完卻是滿頭黑線,小丫頭這是變相地說自己文章寫得差,不過能夠讓俏丫鬟展顏一笑,也是值了。
“現在還害怕嗎”雲逸摟着翠兒輕聲地問道。
“一點也不害怕,公子,翠兒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翠兒眨着眼睛脆生生地道。她對雲逸有一種莫名的信賴,公子是不會拋棄她的。
撫摸着翠兒的小腦袋,雲逸卻是心道:“可是我自己卻是害怕啊,害怕失去爹孃,失去翠兒。”只是這話他卻不會說出來,有些東西自己一個人承受就好,何必要讓親近的人反惱呢
“公子,那個,那個,你真的是皇子嗎”
翠兒糾結好久,這才擡起頭好奇地看着雲逸,片刻之後嘟囔道:“以前聽說,皇子是龍的子孫,都是天生異相,威不可測,只是公子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啊”
雲逸啞然失笑:“誰說皇子就是天生異相的,他們也是人,和你我一樣都是兩隻耳朵兩隻眼,一個鼻子一張嘴。那些不過是人杜撰出來的,目的就是讓人心存敬畏,證明皇權的合法性。等到許多年之後啊,也許就沒有皇帝嘍人人平等,額,”
說到這,雲逸卻是意識到他所處的是什麼時代,這番話是有多麼的不合時宜,趕忙停止這個話題,揉着翠兒的小腦袋道:“你就別管我是不是皇子啦,我就是我,和以前一樣,還是那個和翠兒一起逛着茶樓酒肆的雲逸。”
“恐怕再過些日子,二皇子便不會如此想了。”
不知何時,墨寅已經來到了雲逸的面前。他從剛剛雲逸講笑話開始就一直聽着,待聽到雲逸那句人人平等,倒是微微詫異,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再聽雲逸最後說的那番話,卻是不禁搖了搖頭,雲逸太天真了,等他真正嚐到帝子這個身份帶來的甜頭之時,他絕不會再說出今天的這番話。
“哦,都督有何高見”
對於墨寅,雲逸是想敬而遠之,雖然雲老爹雲母沒有大礙,但是雲府九條無辜的生命還是爲他所害,雲逸不可能當做沒發生。只是雲逸很清楚,即使憑着他皇子的身份,短時間內也不能拿對方怎麼樣。並且現在他還是對方手中的人質,自然不能表現出多麼冷淡的樣子。
“高見談不上,只是等你日後品嚐到權力帶來的美味的時候,想必到時你就不會這麼說。”墨寅看着雲逸突然笑道:“說實話本督很想不顧約定就此斬殺你,因爲你現在的所言所行給本督的感覺和旁人大不一樣,本督有一種直覺,大魏說不得以後真的會亡語於你手。”
雲逸聞言卻是淡然一笑:“都督這等高人難道也信那讖語想那東漢末的袁術不正是因爲一句,代漢者,當塗高也。而敗亡的嗎”
墨寅卻是笑而不答,正是因爲修爲到了一定境界,他才更信命,冥冥之間自有天意,只是此番他卻是不好再出手了。
雲逸見墨寅不答,也不在意,又投身到逗樂俏丫鬟的偉大事業中去。雲逸前世看過的段子無數,隨便說幾個就將翠兒樂的直不起腰,只見翠兒一手捂着發痛的肚子,一手摟着雲逸脖子,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經過此次的變故,翠兒對雲逸更是親暱了許多,在她心裏公子是天下最好的人,她可是喜歡的緊,一時倒是忘了如今的處境。
墨寅看着笑逐顏開的翠兒,忽然想起了自己遠在洛陽的的女兒,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望着越來越近的河岸,雲逸的心也慢慢地放下,只要墨寅上岸,他和翠兒就可以圓滿返航了。
就在這時,墨寅突然說道:“水底的諸位,也跟了一路了,出來吧”
雲逸將翠兒護在懷中,環顧四周平靜的水面,又看了一眼墨寅,暗自警惕。
語畢,墨寅伸手就朝雲逸拍去。
“休要傷二皇子一根汗毛”
嘩啦啦,幾聲水響,平靜的水面倏地竄出幾個青衣漢子,直直向墨寅激射而去。
他們便是雲凌事先安排潛在水下保證雲逸安全的,這些人極善水性,可以數個時辰深淺水底不換氣。其實他們本不想現身,墨寅並無爲難雲逸的意思。只是如今墨寅通過向雲逸出手逼迫他們,迫使得他們不得不現身。
嘭嘭嘭
雖然是在水面上,宗師不愧是宗師,墨寅以一敵多,打的這些人毫無還手之力,紛紛落水。
“墨寅,你不守約定。”
爲首的青衣漢子衝着墨寅道,他叫雲玄,是雲凌的心腹之一。雲凌手下有個將相閣,網羅天下高手,雲玄便是通過將相閣被雲凌賞識,最後引爲心腹。
“實在可笑,你們暗中跟隨本督,現在反倒說本督不守約定。今日本督便讓雲凌明白,惹惱本督的後果。”
這般說着,墨寅猛然出手向雲逸出手,雲逸拉着翠兒急忙後退,只是小船就那麼大地方,雲逸又能退到哪,這才幾步,便已經到了船邊,看着深不見底的河水,雲逸對着翠兒道:“抱緊我”
他前世出生在水鄉,水性很好,此時面對發怒的墨寅,唯有跳入河中一條路。念及此處,雲逸不再猶豫,縱身就往水中跳去,墨寅哪裏能如雲逸意,欺身拍出一掌,雲逸急忙舉拳迎上,拳掌相交,雲逸頓時感到一股巨力襲來,舌尖一甜,一口鮮血噴出,已然受傷不輕。
“公子”
眼見雲逸受傷,翠兒一聲驚呼,手上一鬆,卻是離開了雲逸身體,直直地落向河中。
“翠兒”
雲逸心中大急,他清楚翠兒不習水性,一旦落入河中,十死無生
就在翠兒落水的一瞬,被墨寅抓住衣襟,提上了小船。
“這小丫頭就算作你們不守約定的利息吧”
墨寅長袖一揮,飄然而去。
雲逸哪裏捨得翠兒讓墨寅帶走,剛欲遊向小船,突然眼前一黑,失去意識緩緩沉了下去。
“公子”
站在小船之上的翠兒,見雲逸沉入水底,心中一慌,完全忘了自己不會水,就想跳入水中,突然眼前一黑,卻是墨寅將其打昏。
這邊雲玄衆人見雲逸落水,急忙沒入水下搜尋,只是這水面雖然平靜,水下卻是湍流洶涌,這才一會的功夫,雲逸已經不知被捲到什麼地方去了。
晨曦灑在淇水之上,波光粼粼,隱約可見魚蝦在水中嬉戲。
淇水,黃河的分支,養育了衛州祖祖輩輩數十代人,被衛州百姓視爲母親河。
衛州治下衛縣下轄的應家村,這是淇水流經的一個小村落,一個瘦小的身影在水邊浣洗着衣衫,這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瘦瘦弱弱的,臉色沒有同齡人的紅潤,而是顯得蒼白無比,不過小女孩的一雙眸子卻是靈氣十足。
衛州是北趙的領土,而北趙皇族慕容氏是鮮卑人,東胡後裔,不恤民情,近些年來,趙主慕容超又大興土木,搞得民不聊生,百姓流離失所,不被餓死已是萬幸。
小女孩叫顰兒,她記事起就沒有見過爹孃,唯有一個劉老伯與她相依爲命。顰兒很懂事,力所能及的做些家務事,就比如現在在水邊浣衣。忽然,顰兒瞪大了眼睛,水面上漂着一個人。
顰兒心地良善,她趕忙跑回去叫劉老伯將人救上來。
“這年輕人真是命大啊”
劉老伯望着躺在牀上,臉色蒼白的雲逸感嘆道。沒錯被劉老伯以及顰兒救上岸的便是昨晚落入水中的雲逸,雲逸也真的是命大,竟然在水上漂了一夜,沒有沉入水底。
中午時分,雲逸才幽幽轉醒,看着茅草屋頂,雲逸的思緒一片空白,顯然還沒有完全恢復意識。
“太好了,大哥哥,你醒啦”
一個清脆略帶些童音的聲音響起,雲逸勉強移動着身子看去,入眼是一個瘦弱的身影,望着顰兒蒼白的臉龐,雲逸緩緩說道:“小妹妹,是你救了大哥哥嗎”
顰兒聽完,點點頭,而後又快速地邀了搖頭,“還有劉伯伯,對了,我去叫劉伯伯過來。”
說完,也不等雲逸答話,便跑了出去。
望着小女孩瘦弱的背影,雲逸的心反而慢慢地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