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直走到趙柔身邊,對方似乎都沒有察覺到,還在發呆。
她上次因爲間質性脊索瘤的病症,身材就有些消瘦,可是腫瘤明明都已經治療好了,她現在的身體狀態,卻看起來更加差勁了。
“嘿,好久不見。”
夏仁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打招呼道。
趙柔眨了眨眼,這才僵硬地轉過脖子,看了一眼夏仁。
緊接着,她眼中泛起幾縷光彩,驚喜說道:“是你!你來了。”
站在後方的趙天亮看到女兒這個樣子,鼻頭忍不住一酸。
這個始終不願合羣,敢在議會上當着其他議員的面跳桌子破口大罵的中年男人,唯一的弱點就是這個女兒,看不得她受一點痛苦和委屈。
夏仁微微笑了笑,表面上不動神色,實際觸手已經伸出,插進了趙柔腦闊裏。
我,夏仁,莫得感情。
“污染值2/100……奇怪了。”
他目光在病房裏掃視一拳,沒有發現有感染體或是其他污染源。
如此近的距離,加上他的感知能力已經到達二級,就算是三類感染體也沒辦法在他眼皮子底下躲藏。
既然沒有,那麼污染源是哪裏來的?
夏仁重新看向趙柔:“聽說你最近睡得不好?”
趙柔點點頭:“我爸說我晚上總做噩夢。”
她說到這,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但隨即意識到自己打哈欠的樣子有點醜,會被對方看到,便又趕緊捂住嘴巴。
過了幾秒,她纔有些尷尬地說道:“可是我完全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噩夢,只是醒來的時候感覺渾身痠痛,像是跑了一圈馬拉松那麼累。”
“什麼都不記得了?噩夢的內容呢?”夏仁問道。
趙柔搖搖頭:“一點都不記得。”
她說完這句話,精神才稍微振作了一點,看到了夏仁身後的趙天亮。
“爸?你怎麼也來了,不是說今天還有重要會議的嗎?”
趙天亮走過來,揉揉女兒的頭:“什麼會議能有我女兒重要,你就別瞎操心我的事了,這位是夏仁兄弟,你們之前也見過面,他這次來還是爲了你的病,所以有什麼事都不用跟他隱瞞,儘管說出來就行。”
說是這麼說,實際上今天的會議還真不是一般的重要。
前一段時間木星市十位議員之一的羅邊樹意外身亡,兇手到現在也沒有找到。
他的位置總不能一直空着,大批人馬對此虎視眈眈,如果不趕緊將這個位置的歸屬確定下來,各大派系只會陷入無意義的內耗當中,人人自危。
今天就是決定將有誰上任議員的會議,身爲十位議員之一,趙天亮手裏有着至關重要的一票,今天他本人不到場的話,光憑手下的話語權是嚴重不足的,這也意味着他自動捨棄了這快巨大的肥肉。
趙柔並不知道這些。
她目光下意識地望向扒在病牀邊的莉莉,畢竟那一頭海藻般翠綠的捲髮實在太過惹眼,加上她本身可愛至極的臉蛋,想不引起注意都難。
在場的人中,恐怕就只有趙天亮沒有注意到,他的全部心神都在自己女兒的病上,一路走來竟然忽略了像個掛件一樣,跟在夏仁腿邊小蘿莉。
“這位是……”
順着女兒的目光,趙天亮看到了莉莉,問道。
他想要借這個機會斷了靜靜還未重新發展起來的情愫,自己不能再耽誤她了。
在場衆人都很驚訝,因爲夏仁看起來很年輕的樣子,頂多也不超過二十五歲,誰能想到他女兒竟然都七歲了。
“夏兄弟結婚,有點早啊。”
趙天亮回想起上次跟在他身邊的那個成熟女人,當時看着他倆的樣子就不像正常朋友,結果竟然是夫妻關係。
莉莉仰着頭,眨着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睛,裏面有很多問號。
“可是,哥哥,你上次不是說我爸爸……”
她話還沒說完,夏仁趕緊一把將拎起來她抱在懷裏,刮刮她的鼻樑:“你爸又復活了,聽到沒。”
這下不止莉莉,其他人腦袋上也冒出許多問號。
不過想着可能是人家父女倆私底下開的什麼玩笑,趙天亮也就沒太在意。
只有於靜靜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但又想不太通。
她在這幾個人之中最沒有發言空間,於是只能沉默,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當個雕塑。
將莉莉重新放下,夏仁繼續看向趙柔,猶豫幾秒,試探性地說道:“蟲子?”
趙柔身體一抖,神情立刻表現出畏懼。
“竟然真的有效。”
夏仁摸着下巴,沉吟一會兒,又重複道:“蟲子?”
趙柔雙手緊緊抓着被子,眼神變得很奇怪,彷彿不是在看病房裏的幾人,而是望着某些不存在的東西。
“別過來……”
她低聲呢喃。
趙天亮看着女兒突然之間變成了這樣,不由得有些焦急,但是夏仁沒有什麼動作,他也不敢輕易上去打斷。
爲什麼她會對蟲子這兩個字這麼敏感?
夏仁眉頭輕皺,再次試探道:“蟲子進來了。”
“啊!”
趙柔忽然雙手抱住頭,將頭髮抓得凌亂不堪。
她痛苦地喊道:“別過來!別過來!”
她全身發瘋似的扭動,雙腿亂蹬,整個人靠着牆壁,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
夏仁趕緊抓住她的雙臂,將她摁在牀上。
無根之水順着手掌注入她體內,趙柔被冰得一個激靈,身體動彈不得。
她眼神痛苦地掙扎了一會兒,隨後很快陷入了昏迷。
夏仁將無根之水收回來,眉頭緊皺。
剛纔沒有察覺到有任何污染,可趙柔的反應又太不正常。
他此前從未見到過這種情況,以往封存過的感染體中,也找不出任何線索。
難道真的是因爲生病?可是那2/100的污染值又是怎麼回事?
“我女兒沒事吧?”
趙天亮趕緊上前問道。
雖然得病的不是他,但站在一旁看着女兒遭受痛苦,趙天亮額頭上也急出了一頭汗水。
“她只是睡着了。”
夏仁安慰了一句,轉頭看向於靜靜。
“你能看出來什麼嗎?”
於靜靜很認真地回憶了一遍,然後不太自信地說道:“剛纔趙柔的症狀,像是譫妄,又像是恐懼症。”
見她還有話要說,夏仁看着牀上陷入沉睡的趙柔,向外走去。
“咱們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