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沙沙作響,婆娑的月光從枝葉縫隙中漏射至這一方天地。
微風帶這些許夜晚的寒氣拂過,夜如涼水。
卻又異常空明,飄渺。
顧清風許多天未歸,白貓憑着明銳的嗅覺悄悄趁月色而來。它輕躍上假山最高處,嗅了嗅。
就是這了。
但當它往下看時,差點沒腳一崴摔下去。
怎麼到這裏來了
月照大地,白衣男子靜靜地在樹下閉眸打坐,月光勾勒出他身形,俊美的臉龐被鍍上了一層銀色光暈,出塵而又飄渺。
真是活見久了
在那一瞬間,白貓竟覺得溫汝言有幾分特別不真實的高貴,彷彿隨時會羽化登仙而去。
白貓站穩後,它揉揉閃瞎了的眼睛,旋即又不屑地撇撇嘴。
絕對是它想多了。
它從空中一躍而下,想悄悄繞過溫汝言,溜進房間。
誰知剛躍到半空,就被人一把捉住尾巴,拽了下來。
“趴”
白貓頓時摔了個眼冒金星。
說時遲那時快,它前腿一蹬炸毛跳起來,對着那隻素淨的手掌,就惡狠狠地咬了下去。
臭蚊子,死蚊子,敢摔你貓大人,我咬死你
溫汝言任它咬着,也不惱怒,眼神緩緩張開,依舊包容,但褪去幾分仙氣,多了幾分柔和鮮活之氣。
他嘴角含笑,似乎被咬的不是他一樣,“別去,讓她一個人呆一會。”
捨己喂貓,原來是爲了堵住它的口,真不負老好人之名。
呸白貓鬆開溫汝言,牙齒已經見紅,畢竟它可沒嘴下留情。
它圍着溫汝言走了兩圈,眼珠子一轉,口中嘖嘖稱奇。
哈哈哈哈,臭蚊子你有家不回,有牀不睡,是在這裏找你的同類嗎,腦袋被驢踢了,還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白貓對自己起的外號頗爲自得,誰叫他就喜歡跟個蚊子一樣嗡嗡嗡,盡唸叨一些它聽不懂的話。
腦殼疼
看着上躥下跳的白貓,即使不知道它在說什麼,也能看得出它在嘚瑟。
“世人皆執於一念,受困於一念,唯有你倒是菩提自性,本來清淨,何其善哉”溫汝言眸光輕輕的在白貓身上掃過,似是在對它說,又似在自言自語。
“你爲木師妹而來竟能找到了我這來,若非心有靈犀那便是”他手指從傷口處撫過,傷口恢復如初,只是他動作一頓,似乎突然有所明悟,“她也是妖如此一來也就說的通了怪不得”
思慮片刻,他輕聲囑咐躡着步子想要逃走的白貓,“你讓又凝過來一趟吧”
白貓愣住,它回頭看了一眼近在咫尺,卻緊閉的窗門。然後退了一步,也不作妖了,拍拍胸口鈴鐺,立刻傳訊。
是妖,竟然這麼嚴重
不好,蠢桃花暴露了
金光一閃,片刻以後。
水雲軒內的溫度驟降,整個被風雪覆蓋,彷彿一下子從春季變成了冬季,冰霜悄悄爬上窗沿,向着牆壁外側擴散,蔓延。
白貓心一揪,是又凝來了。
下一刻,大門被一陣寒風掃開,冷冽的寒風不斷向屋內逸散。
白貓第一時間衝了進去,與迎出來的顧清風撞了個滿懷。
蠢桃花,你怎麼了,可急死本大爺我了白貓上竄下跳地到處檢查,還好,沒看到傷口。
臭蚊子是不是虐待你了
我沒事
白貓的注意力成功被新鮮事物吸引,它伸出爪子去勾顧清風臉上的面具。
不要動顧清風偏頭躲過,摁住白貓的爪子,抱着它跨出門口。
溫汝言也起身走到顧清風旁邊。
下一秒,宛又凝如冰雪女神般蹁然落地,長長的青絲也華麗地散在身後,無風自動。
整個雲水軒也因爲她的到來變亮了不少,連皎潔的月光也只能淪爲陪襯。
彷彿宛又凝纔是這方世界唯一的光。
“是誰幹的”
以又凝的眼光,又如何看不出顧清風的傷勢。
這個如仙子一般的人物,眸子頓時如淬了千年寒冰一般,可以凍人三尺,彷彿下一刻就會輕易的毀滅一方天地。
顧清風抱緊白貓抿脣不言,她下意識的,並不想讓又凝師姐知道這件事。
詭異而又濃重的氛圍不斷在三人一貓之間蔓延,空氣也像凝滯了般。
怎麼了你們這都是怎麼了
白貓頓時心裏毛毛的,抓緊顧清風衣袖,摒住呼吸。
半晌,溫汝言打破沉默,代其開口,“是廣師弟”
空氣又重新恢復流通,白貓鬆了一口氣,剛想問廣師弟是誰。
“怎麼會是他”又凝眼神一變,不由自主地呢喃。
起風了。
有雪花自半空飄落,霜雪越發深重。
雲水軒的溫度逐漸凍的人快受不了了,溫汝言都已第一時間取出狐裘披風披上。
“阿嚏”白貓哆嗦着直往顧清風懷裏鑽,還是人形好,香香軟軟
怎麼突然這麼冷
聽到白貓動響,風雪卻又在一瞬間消失,又凝恢復成面無表情的模樣。
顧清風擡頭看向宛又凝,身爲陣靈的又凝師姐,她的一丁點情緒變化,都會牽動乾坤大陣。
因爲憤怒,所以大陣呈現出冰雪飄零的狀態。
但聽到傷她的人是廣嘉樹以後,卻有短暫失神,導致霜雪深重,後又凝師姐回過神來又將情緒收斂,風雪也就停息。
爲什麼會是這種反應
當得知是廣嘉樹做的,又凝不像憤怒,她合上眼時,更多的倒像是悲哀,似無奈。
難道又凝師姐喜歡廣嘉樹
顧清風思及此處,不由得眉頭簇起。
是了,廣嘉樹入門的時候,也只虛長又凝師姐幾歲。
他們應該是相熟的
若是又凝師姐定要護住廣嘉樹,她該怎麼辦
白貓顧清風悄聲傳音白貓。
嗯
如果有一天我跟又凝師姐發生了衝突,你會怎麼選
啊不是又凝那麼好,你你們怎麼會哎呀,腦殼疼白貓感覺自己當機了,頓時話都不利索了,怎麼選都是左右爲難。
它喜歡又凝,也喜歡蠢桃花啊
爲什麼不是讓它在溫汝言和她之間選呢
好了,跟你開玩笑的,別想了
顧清風安撫白貓,她自己都爲難的事,又何苦去爲難它。
正當她糾結又凝師姐與廣嘉樹,如何選擇的時候。
宛又凝已經睜開眼,她問顧清風。
“你恨他嗎”
“想必你該是很恨他的吧”。
“你願意聽我講一個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