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說話算話。你這次若是說話不算數,我們就罷工。”一長工說道。
“對,罷工罷工”衆長工附和道。
“好,這次伏某人若是說話不算數大夥兒就把我這房子拆了,這樣總可以了吧。”伏安這麼一說大夥兒果然安靜下來,不再有什麼異議。
伏安看看衆人,又張口說道:“也快到中午了,大夥兒還沒喫飯呢吧碼頭上的伙食想來大夥兒也喫膩了。爲表誠意,伏某人略備薄酒請大夥兒喝上兩杯,一來好久沒跟大家談談心了,大家坐下來聊聊家常也能增進下感情;二來弄幾個小菜,給大夥兒改善改善伙食,打打牙祭;這三來嘛,大夥兒坐在一起也可好好研究一下明天干活兒的人選,讓伏某人心裏也有個數。”
衆長工聽到伏安的這一提議馬上便如開鍋般起來。他們靠賣力氣幹活,本就賺不了多少工錢,部分人還得靠着這微薄的工錢養家。碼頭上的工餐能有什麼好喫的,多是一些燉菜、亂炒,只不過讓衆人喫飽罷了。喫上精緻的菜餚對於他們來說,已經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之前的事了。
“大夥兒想喫什麼”既然已經答應了衆人,伏安索性裝的大方一些,想要聽聽衆人的意見。
“肉我們要喫肉”人羣中有人喊道。
這聲音剛落,衆人鬨堂大笑,話雖說的有些沒出息,不過他的意思卻真的代表了大夥兒的想法。
“安頭兒,別聽他的,我們想喫精緻的小炒。”另外一人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還精緻的小炒,你以爲精緻的小炒是什麼人都能喫的嗎那是給上等社會人喫的,咱就是一羣大老粗,喫什麼小炒。再說了,不喫肉,哪兒來的力氣幹活”當先提議喫肉的那人反駁道。
伏安見二人還要爭論,擺擺手笑道:“好,好,大夥兒的意思伏某人都知道了,這個伏某人自有安排。老焦先帶大夥兒到望洋樓佔個座,我收拾收拾隨後就到。”
“誒,好嘞”焦大鵬聽說伏安要請大夥兒去望洋樓喫飯,急忙答應。
望洋樓臨烏河而建,坐在樓中只要推開窗便可瞧見浩浩的江水滾滾向前。
望洋樓名字的由來再簡單不過,是取望洋興嘆之意,可到底嘆什麼,每個人的經歷不同,嘆的東西便也大相徑庭。也許是名字起得好,望洋樓在定遠城中生意好的不得了,酒菜的價格也比別的地方略貴些。
衆人雖未在望洋樓中喫過飯,可它的位置還是知道的。焦大鵬帶着大夥兒邊走邊聊,沒一會兒就走到望洋樓外。門口招呼客人的夥計,見衆人也不招呼一聲,三三兩兩地往裏面走,不禁伸手相攔道:“客官你們一共幾位”
這話可問傻了衆人,他們這夥兒人是十二名工友,加上伏安是十三人,可誰知道伏安還請不請旁人衆人答不上來,其中一人說道:“我們十多個人,你先給我們安排下位置,我們頭兒馬上來。”
那夥計見說這纔將衆人讓到屋內,衆長工也不用夥計動手,找了個靠邊的位置,將幾張桌子拼到一起,齊刷刷地坐下等伏安。衆人才坐好沒多久,伏安便打屋外進來了。
衆長工見伏安進來,當下有人將他讓到上座。伏安也不客氣,落了座,叫過夥計,挑些有特色的菜品點了十多道,又要了三罈好酒以供大夥兒喫喝。
沒一時酒菜上齊,衆長工如風捲殘雲般便將酒菜都喫完。伏安見狀尤恐大夥兒沒喫飽,又點了些別的酒菜。
等到酒菜再次上來時,大夥兒並沒有那麼餓了,喫的速度便也沒那麼快了。
衆人又吃了一會兒,只見伏安端起酒杯對衆人道:“大夥兒邊喫咱邊談點正事:之前說的另請短工一事,大家心中想必也有了合適的人選,大家這就推薦幾位如何”
所謂拿人家手短、喫人家嘴短。衆長工受伏安宴請了一頓飯,當下你一言我一語地紛紛舉薦自己心中想的人選:有說張三的、有說李四的,有說張三行、李四不行的一時間衆說紛紜。伏安一邊聽,一邊計算人數,一邊打發舉薦的人去找當事人:如果被舉薦之人明天能來一起幹活,便把她請到望洋樓來一起喝一杯;如果不能來幹活,便無須提喝酒這碼事。
於老四還沒搭茬,伏安對這名字有些陌生,先問道:“周奎是誰”
一長工見伏安見問,提醒他道:“頭兒,你還記不記得有次咱在船下點貨,看到別的船幫裏有位容貌俏麗的婦人給她丈夫送飯”
那婦人實在是漂亮至極,這長工提個頭,伏安馬上便想起來了,他連連點頭:“記得,記得”
之前說話的那人笑笑道:“周奎就是那婦人的丈夫。”
伏安聽完又問道:“我記得那婦人的丈夫酒糟鼻,眯眯眼面貌有點醜陋,可身高體闊,很有幾分力氣,是他嗎”
之前說話的那人點點頭:“正是他。”
伏安一聲長嘆:“唉這麼美貌的佳人怎麼就嫁給他了呢那天見了我還以爲是定王爺府上的夫人呢,我還納悶王府上的夫人怎麼會給那樣的人送飯。誰想到竟是一個臭腳伕的媳婦,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腳伕是對搬運工的統稱,伏安手底下的這些長工做的就是腳伕的工作,他一時激動,竟把這一桌子的人都罵了。
伏安說完,又轉向於老四道:“他說的這周奎現在幹嘛呢”
於老四輕蔑一笑,答道:“還能幹嘛一天天正事不幹,除了酗酒就是賭博,好好的一個家已經快讓他敗完了。”
“那他媳婦呢”伏安聽說,急忙問道,“還跟他過着呢嗎”
“那倒不知道,這位莊氏婦人很守婦道,平常也見不到她出門,也不知道二人現在關係怎麼樣反正倒是也沒聽周奎提起過她回孃家或是什麼的”
“那她那那他明天能來幹活嗎”伏安本是想問問莊氏婦人,可一想到自己身爲工頭總追着人家的媳婦問,多少有些不好看,這才話題一轉,問到了周奎的頭上。
於老四搖搖頭,“若是以前,一叫便到。現在嘛恐怕有些難說。”
“怎麼呢”伏安見到於老四一臉的爲難,不禁問道。
“他現在除了賭就是賭,別的什麼正事都不幹,已經好久沒見他出來幹活掙錢了。”
“那他”伏安滿腦子惦記的都是莊氏,此時話到中途急忙收口,又對於老四道:“老四,你去周家看看,就說咱這兒有個活問問他來不來,只幹半天活,但是拿一天的工錢算了,怕你說不明白,還是我跟你去一趟吧。”伏安本來想要於老四去請周奎幹活,可一想到請周奎,肯定去到周奎家,去到他家肯定能再見到莊氏。伏安心中一直對莊氏念念不忘,此時跟於老四同去,一來能認認周奎的家門,二來即便周奎不在家,他也能再看看那位莊氏婦人。
於老四可不知道伏安有這麼多心思,一口答應。
焦大鵬出外去請別的短工了,伏安只得另找長工囑咐了兩句,又到櫃檯上壓了一錠銀子,這才隨於老四從望洋樓出來去找周奎。
出了望洋樓沒走多久,伏安便問於老四道:“老四,咱是去周奎家找他還是去哪兒”
於老四道:“先不急着去他家,此去不遠有個地下小賭館,周奎白天沒事時常好在那兒玩,咱先去瞅瞅,沒有時,再到周奎家去找他,這樣也省着走冤枉路。”
既然都這麼說了,伏安還能說什麼,只好跟在於老四後面。二人走了沒多大功夫便到了於老四說的那個地下小賭館前。其實說是地下小賭館,它的地理位置也並非真在地下,只是這小賭館既不如那些大賭坊般有營業資格,又不如那些大賭坊般與官府勾結,官府不來抓賭。
這小賭館極爲隱祕,沒有人領着根本找不到它的所在。於老四跟周奎來過幾次,因此認得路。
於老四帶伏安鑽進那小賭館,打眼一瞧便見到周奎蹲在地上與別人賭牌九。於老四見狀走上前去,拍了拍周奎的肩膀,“周大哥周大哥,別玩了,小弟找你有點事。”
周奎不知道身後是誰,也不回頭,先惱道:“滾蛋,別來煩老子,老子翻本就靠這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