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氏見張員外說完,瞪了他一眼,不屑道:“滿口胡言”
張員外見莊氏又要說什麼,知道依莊氏的性格,二人再爭十年、二十年也還是這樣。他趕緊打斷莊氏,對樓下的老鴇道:“王媽,給夫人安排個清淨的房間,好好照看,不要慢待了夫人。”張員外說完,還沒等王媽上來,自己便先下了樓。
王媽既能做了老鴇,腦筋自然轉地快,她聽張員外說完,趕緊帶着幾名龜奴上樓,也不容莊氏反抗與紛說,把她母女二人架起來就往後院走。
翠仙樓的後院共分兩進,前一進假山盆栽、奇花異草應有盡有,東西兩廂有幾間屋子供翠仙樓中的龜奴、僕役居住。後一進中桃花遍地、碎石鋪路,三座小樓成“品”字形矗立在這桃花叢中,遠遠望去,格外顯眼。
三座小樓,每座都自成一體,是專供那些長期佔着同一個妓女的客人所住的。如今翠仙樓上生意雖不錯,可鮮有容貌出色者,便也沒有肯長期佔着同一個妓女的客人來此居住。
老鴇王媽見長期沒人住,自住了一座,剩餘兩座尤在閒置中。
當下王媽叫龜奴把莊氏母女安置在了一座小樓中,又叫過兩名丫鬟去伺候,一切都安置畢,這才又跑到前院,見張員外沒走,問他道:“我的員外爺,您帶來這麼一位姑奶奶到底是什麼意思”
張員外不知道杜先生是什麼意思,支支吾吾地有些答不上來,只得說道:“你先照顧好她再說。..”
“看您說的,員外爺帶來的人哪有照顧不好一說。老身只是想問問員外爺您:您帶來的這位夫人是放在翠仙樓中養幾天再過到您的府上啊還是打算讓她在這裏做姑娘接客啊”
“別接、別接、千萬別接,接了咱們的麻煩可就大了。”張員外說着想了想又道:“接客肯定是不能接客的,不過”
“不過什麼”王媽見張員外說了個“不過”便好像卡住了一般,趕緊問道。
“不過杜先生好像有意要把她奉爲翠仙樓上的頭牌。”
“杜先生既有此意,那咱們還是儘早準備的好。”王媽又說道。
“可杜先生又好似對她很滿意,你說杜先生若有意收她做個偏房或者納她爲妾,咱二人卻讓她做了姑娘,這還不落了個殺身之罪。”
“員外爺也說的是。那杜先生到底什麼意思啊”王媽又問道。
“我要是知道杜先生是什麼意思,就不用在這發愁了。”張員外說着又對王媽道:“反正不管怎樣,千萬不可虧待了她。她要喫便給喫、要穿便給穿,要什麼都行,就是不能把她放跑了,放跑了她,咱可沒法向杜先生交代。更不能強迫她,若是讓她出了什麼意外,恐怕咱們整個翠仙樓都要爲她一人抵命。”
“那她若是自尋短見,老身能有什麼辦法啊”王媽聽張員外說完,急道。
“所以說這十二個時辰裏你要不斷地派人看着她,千萬不能出什麼事。”張員外叮囑道。
“好,老身知道,老身多派人手也就是了。但是員外爺,您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打聽出杜先生的想法啊”
“這誰知道,我也難得見杜先生一次。說不得還得備些禮物,請劉總管多多幫忙。”張員外說着突然想起一事,說道:“唉,我帶來的那對白玉獅子是不是還在樓上呢”
王媽聽說,若有所思地說道:“應該是吧,剛纔杜先生與雲總管走的時候,也沒見他們手裏拿着東西啊。”
張員外聽說,一拍手,笑道:“天助我也我正愁沒機會去杜府呢。如今我可以以獻寶爲由,去杜府好好打聽一下。”張員外說着喜上心頭,也不等王媽說什麼,便又道:“莊氏夫人就交給你照看了,缺什麼、少什麼派人到府上支吾一聲。事不宜遲,我得趕緊去杜府那兒一趟。”張員外說完,便上樓取了那對白玉獅子,帶着人向杜府的方向趕去。
二人謝着收了,說道:“實在不好意思,杜先生外出未歸,張員外還是晚些再來吧。”二人說完便要關門。
可還未等二人把門關上,只聽門裏有人說話道:“先別關門,我出去一趟。”那兩名門房聽說,果然立在一邊,等待那人出來。
張員外見說話的這人正是劉總管,急忙向他打招呼道:“劉管匆匆忙忙的這是要去哪兒有什麼張某可以效力的”
劉總管一瞧是張員外,不禁問道:“你在這兒幹嘛”
“張某有一事想求見杜先生。”
“杜先生一直沒回來,有什麼事你跟我說吧。”張員外本歸劉總管所管,有什麼事向他彙報再正常不過。
張員外見問,不得不答,有些扭捏地道:“還請劉管借一步說話。”
張員外說着帶劉總管遠離了些人羣,將在翠仙樓中發生的經過簡易地向他講了一遍,又問道:“張某便是猜測不透杜先生到底是什麼意思,因此想以獻寶爲由,請杜先生好好爲張某解釋一番。”
劉總管聽說,輕輕一笑道:“這有什麼難的杜先生言出如山,既說要奉那莊氏爲翠仙樓的頭牌,哪有食言之理”劉總管說着指了指杜府的大門又說道:“想要獻寶,給門房就好,我有事,先走了。”說完,真就不再理張員外,步行着遠去。
張員外聽劉總管只兩句話就給他剖析明白,一想不錯,杜先生是何等身份,他心中便是再喜歡莊氏,又怎會當着屬下的麪食言而肥。當下喜滋滋地把那對白玉獅子送給門房,留了姓名,又帶着衆人折返回翠仙樓。
翠仙樓中王媽見張員外去而復返,忙迎出來詢問端的,張員外把劉總管的一番話對王媽說了,直說的王媽也連連點頭。
王媽聽完又問張員外道:“照這麼說,她今後就是翠仙樓上的頭牌了員外爺,你說咱給她起個什麼花名好。”
張員外想都不想便說道:“什麼花名不花名的。你也見到了這位夫人的性子有多貞烈,讓她住在翠仙樓中咱就費了這麼大的勁,更別說給她起花名,做姑娘了。”
王媽聽說一笑道:“嗨,老身還以爲什麼難事,原來就是這啊。您瞧瞧咱翠仙樓這麼多姑娘,哪個來時不是貞潔烈女,可經過老身這麼一調教。您再瞧瞧,現在還不是個個都千依百順的。要老身說啊,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貞烈一說”
“可莊氏夫人不同”
王媽打斷張員外道:“她有什麼不同,是多條胳膊還是多個腦袋”王媽說完又寬慰張員外道:“員外爺,您就放心吧,只要給老身幾天時間,老身保管把她調教得好好的。”
“可”張員外還要辯解,但王媽根本不給他機會。
“可什麼可啊,您是跟杜先生過不去還是跟銀子過不去”王媽說着又續道:“員外爺,這位夫人容貌非常不假。老身也能瞧出來你瞧她的眼神與瞧別人的眼神略有不同,可又能怎麼樣她終究只是個女人,是能與這白花花的銀子比啊還是能和你自己的性命比”
張員外如何不懂王媽說的道理,可她實在太喜歡莊氏,想了半天,嘆口氣才勉強道:“好吧,那就麻煩王媽媽了。不過”張員外說着搖搖頭:“王媽媽儘量不要對她用強,這麼嬌滴滴的一個大美人,打壞了就可惜了。”
“不勞員外囑咐,老身自有分寸。”
張員外聽說,點點頭:“給夫人安排什麼樣的住處了張某人再去瞧瞧。”
“員外爺,您去瞧也改變不了什麼。說不好,讓她瞧見您,還以爲是您的主意,那時她心中恨您,您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事已至此,她要恨啊,就讓她恨老身一人吧。”
張員外關心則亂,但他生怕莊氏對他有什麼偏見,聽王媽這麼一說,心中雖有萬般不捨,也只好道:“那張某人就回去了”
“跟員外爺這麼多年,您還信不過老身您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回府上靜候佳音吧。”王媽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