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緣堅持着。
“傻孩子！”
李石嘆了口氣，心中卻是已經安心。
最終，沒有遺憾地閉上了雙眼！
他最擔心的，就是自己的妻子，無人照料，聽到孩子的話，他便徹底放心了。
這一次，古楓照例前來。
“恩公，如果我在一年前答應做你的弟子，你會救我父親嗎？”
李緣看向古楓問道。
“人之壽命有限，你父親已經達到大限，我無能爲力，我僅僅與你有緣，並非你的父親，你終有一死，你父親死而無憾，你無需心中有愧……”
古楓淡語，接着看向李緣“你的選擇，剛剛貧道聽到了，再會！”
留下了丹藥，古楓離去了。
李緣神色有些恍惚，看了身旁悲痛欲絕的母親開口“娘，還有我在！”
日子，一天天過去。
李緣的酒，自從父親死後，便不再香醇。
失去了父親，他彷彿失去了釀酒天賦，不再耀眼。
他從一個高級釀酒師，落到了無人問津的地步。
不過，他不後悔！
他依舊照顧着母親，和母親相依爲命。
多年來，一直有人來提親，但他從來沒有應過，他沒想過這一切，只想伴隨母親，走完餘生。
古楓仍舊年年到來，不過古楓不再詢問，他知道李緣的選擇。
就這樣，又是三十年的時間過去了。
李緣，已經六十八歲了。
六十八歲的李緣，比常人，更爲蒼老一些，已經滿頭白髮。
這些年，他釀造的酒，越來越差，早已無人再喝。
在每個思念父親的夜晚，他只能一人買醉！
這一天，八十八歲的王氏，也達到了大限。
“娘……”
李緣趴在母親的病牀前，哭訴開口。
“緣兒，娘知道，這些年，你不快樂，是娘耽誤了你，你本不該屬於這裏，早在八歲，你便應該跟隨那位仙人離去……”
王氏苦澀開口。
她每一年都能在李緣生日那天，見到古楓一次，自然知曉，古楓的容貌，從未有過變化，早已認準對方是真仙人。
“娘，我不後悔！”
李緣開口。
“傻孩子，娘知道你不後悔，但你自己卻也知道，你的酒，早已沒有了味道啊！”
王氏嘆息。
“娘，我……”
“答應娘，仙人再來，拜入他門下，跟隨他修行，那纔是你的真正的路，你若不答應，娘死不瞑目！”
“娘，我，我答應！”
李緣頻頻點頭。
王氏笑了，笑着閉上了雙眼，她這一生，不再有遺憾。
王氏死了。
六十八歲的李緣，李緣的心，被悲傷填滿！
“李緣！”
這一刻，他身後聲音傳來。
李緣回頭，眼前之人，正是古楓，他跪地叩拜“師父在上，請受……”
“慢！”
古楓開口。
這一下，一股無形之力散發，李緣便拜不下了。
他一臉疑惑地看向古楓。
“貧道說過，今日要收你爲徒嗎？”
古楓淡語。
“師父，我……”
李緣疑惑。
整整六十七年，古楓每一年都前來，他雖然一直沒有拜師，但他本能的，早已將這個救了自己性命，年年給自己丹藥的仙人，當做了師父。
古楓說着，看向李緣“你生命的意義，是什麼？”
“是什麼，我……”
李緣迷茫了。
“那你要拜入貧道門下，跟隨貧道，學什麼？”
古楓問道。
“徒兒自然是要跟隨師父修行仙人妙法，修長生！”
李緣隨口道。
這些，是這些年來，爹孃已經村裏的人，都這麼說的。
“修成生，修妙法，便是你生命的意義嗎？你要知曉，你生命的意義並非貧道而定，而是你自己來定，若無貧道，你還會向修長生嗎？”
古楓話語連珠，不斷問道。
“我……”
李緣再次迷茫了。
“給你七日時間，想明白生命的意義，七日後，貧道會再來，若你答不出，你與貧道的緣分，也就到頭了！”
古楓話語落下，轉身離去。
他明白，自己的引導，而不是讓對方遵循自己而修行。
“師……”
看到古楓如此果決離去，李緣感覺，宛若自己最後的親人，也消失了。
生命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李緣思索。
他將母親安葬了。
母親的墳前，他拿出了一罈自己釀的酒。
喝了一杯！
“嘶……”
難喝！
哪怕李緣自己也知曉自己如今釀造的酒難喝，在父親死後，他的酒宛若失去的靈魂，再也沒有那香醇的味道，甚至他自己都許久沒有喝過了。
“生命的意義，我生命的意義，便是釀酒嗎？”
李緣思索，接着卻是苦笑自語“現在，我這個廢物，還有資格說，生命的意義，是釀酒嗎？”
的確，他是聞着酒香長大，年少便跟隨父親釀酒。
釀酒，本是他最爲快樂的事。
然而父親死後，每一次釀酒，他心中唯有悲傷。
他的酒，也就失去了味道。
七日之後，古楓到來。
看着跪在爹孃墳前，雙目無神的李緣，緩緩開口“可想到，你生命的意義了？”
李緣雙目無神，沒有光彩，宛若根本沒有聽到古楓的話。
心，已經死了嗎？
古楓目光變化，若是對方心已死，哪怕自己用生機強行爲他續命，他也將是一具行屍走肉，沒有任何意義。
接着，古楓的目光落在了一旁一罈酒上。
隨即，古楓拿起了酒罈！
“別……”
李緣的目光突然有了神采，但卻是慌張，好似一個孩子，做了糟糕的事情，怕被爹孃知曉。
而古楓卻沒有管那些，只是大口灌了一口。
接着，大笑“好酒！”
“師傅，您，是在可憐我嗎？”
李緣開口，雙目仍舊無神！
古楓淡語“你的酒，並非沒有味道，只是唯有懂得悲傷的人，才能喝出它的味道，你若不信，你可細細品味！”
“懂得悲傷的人……”
李緣拿起了酒罈，喝了一口酒。
想到悲傷，他不禁想起和爹孃在一起的所有快樂時光，想着和爹爹一起釀酒歡聲笑語，最終爹爹臨終的囑託。
他，喝出了味道！
自己的酒，好似並不難喝。
“現在，告訴我，生命的意義是什麼？”
“釀酒！”
“跪下，拜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