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高一矮兩道身影,踩着滿地月色,穿過鬧市,經過空無一人的衚衕。
正走着走着,身側的人忽然停下了腳步,衛青便也停了下來,側過臉疑惑的看着她。
“累了,不想走了。”
衛青依舊是疑惑的看着她。
“你是我一百兩買回來的沒錯吧”
衛青點點頭,可那又怎麼樣
“那我就是你的主子啊,我累了你當然要揹我啊”趙慕鳶說完,笑着跑過來往他背上一跳。
衛青下意識側身想躲,想了想還是站在原地沒動,任由她跳了上來,一把攬住自己的脖子。
他頓時有些害羞,可轉念一想她還只是個九歲的孩子,純粹是累了想找個人揹着吧。
這樣想着,他便將劍橫在身後托住她的身體,然後雙手握着劍的兩端,繼續往前走着。
“衛青。”
“嗯。”
“貓貓狗狗養久了也會有感情的吧。”
“對啊。”
“那麼父母呢”
父母衛青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身影,若仔細想一想,兩世爲人,他似乎真的對父母沒什麼印象。
從記事起,他就待在那一方小院裏,每日除了練劍依舊是練劍,然後在那一日到來時,獻上自己的生命。
“我問你啊。”
“問吧。”
“如果一個人沒有了目標,那麼應該如何活下去”
“當然是爲自己而活啊。笨”趙慕鳶擡手敲了下他的後腦勺,“這有什麼好問的。”
爲自己而活,真是一個很好的答案啊。
衛青笑笑,忽然足尖一點躍上牆頭,往趙府的方向飛奔而去。
宣德王府
“我不,我就要娶秋水姑娘,你不給我娶我就死給你看。”
“我的兒,這話可不能亂說啊,你這是要孃的命啊.....”
“讓他去死,讓他去,我今日就要好好看他能有多大能耐”宣德王臉色鐵青的看着手握白綾要自盡的兒子,他怎麼會生出這樣一個不省心的兒子
府院正熱鬧,月夜中一道身影卻悄悄穿梭於宣德王府的後花園,巧妙避開了侍衛的巡邏,頗有些輕車熟路的往某個方向而去,然而這些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的輕車熟路是用了多少人的性命換來的。
黑漆漆的書房,一道身影小心翼翼的摸索着書架的每一個角落,一絲一縫都不曾放過,卻依舊是沒有收穫。
不死心的又從頭到尾摸了一遍,依舊是沒有結果,眼看着時間流逝,難道這一次又要空手而歸
他握了握拳頭只好放棄,正轉身出去,卻看到了多寶格上碼放的整整齊齊的竹簡,他略猶豫了片刻,走過去摸了一下那竹簡。
果然他眼睛一亮,毫不猶豫轉動了機關。
多寶格後的牆壁上慢慢彈出一個暗格......
碧籮館
趙月鶯站在窗前,看着對面趙慕鳶住的廂房方向,只看到她提着個食盒要出門。
“你又要出門當心謝管家和二嬸嬸告狀。”
“不會的。”
她又不從正門走,謝管家在外院,哪裏會看到她出去。
“你要去哪”
“我也想去。”
“不行,衛青只能帶一個人出去。”趙慕鳶這樣騙她。
“好吧。”趙月鶯看着她身後的衛青,有侍衛真好,她是不是也要去買個侍衛回來
趙府圍牆外,衛青穩穩落在地上,問她:“要去茗香館”
“去什麼茗香館,去茗香館我還帶點心幹嘛。”
“那我們去哪”
“當然是去玩啊。”趙慕鳶笑笑,提着點心盒慢悠悠的走着,倒像是外地來的官家小姐出門遊玩。
日頭雖有些毒,卻依舊擋不住街市上來來往往的人,可見金陵之繁華,與京城不相上下。
衛青放慢了步子跟在趙慕鳶的身後,看着她不急不慢的逛着,慢慢走到了最熱鬧的街市中心,時不時能與路人擦肩接踵,耳邊嘈雜不斷,鼻息間也盡是汗味混着四周酒樓的酒菜香味,胭脂香味,總之,很奇怪就是了......衛青頓住腳步,原本環在胸前的雙手緩緩放下,隨時準備着拔劍。
人羣中,混雜着奇怪的氣息,殺氣戾氣不,好像都不是。
他再次慢慢向前走着,餘光看着四周陌生的面孔,有很多,很多奇怪的人。
“衛青。”
遠處的趙慕鳶喊了他一聲,他這纔回過神,發現落後了很遠,便大步走了過去,剛站穩腳步卻聽到她低聲說道:“那些人,很奇怪對吧”
他愣了一瞬,“你怎麼知道”
“直覺,好像有鐵腥的味道,還有血的味道,眼神也不一樣,還有......我說不上來,總之不是這些街市上的普通人會有的味道就對了。”趙慕鳶一邊說着,一邊挑着那些各式各樣的木簪。
“不過,應該不用太擔心,這樣小心翼翼隱藏着自己氣息的猛獸,一般都是在尋找獵物。而我們顯然不是他們在找的獵物。”她說完,拿起一支木蘭紋的木簪在頭上比劃了兩下,“好看嗎”
“好看。”衛青瞥了一眼,應該是好看的吧
趙慕鳶撇撇嘴,真是直男本男了,她把木簪遞給攤主:“就要這個。”
“三十文。”
她掏出錢袋正要付錢,忽然想起了什麼,“哦,不對。”
“什麼不對”衛青瞬時間有些緊張。
“是我顯然不是那些人的獵物,至於你是不是,應該只有你知道了。”趙慕鳶說完衝他一笑,便又轉過頭數錢去了。
買好木簪,兩個人又慢悠悠的往前走着。
“也許,我真的是獵物。”衛青側頭看着她的表情。
“難怪。”
“什麼”
“難怪你忽然願意賣給我了。”趙慕鳶忽然擡頭衝他露出一副看透了的表情,“打狗也要看主子,是想讓那些人有事先找你的主子對吧”
聽到她這樣說,他忽然有些繃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我還犯不着這麼害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姑娘吧”
“是啊,所以我也犯不着擔心這個問題。”趙慕鳶聳聳肩,扭過頭繼續往前走着。
“喂......”衛青看着她毫不在意的背影,要說的話忽然哽在喉嚨。
“你纔是狗”
“那只是個比喻啊,也沒有狗能長你這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