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們家老仙人來,慕鳶他們都化成白骨了”龐魁川擦擦額頭的汗,已經挖了幾個時辰了,還是什麼都沒有。
“九鶴山莊距此處不足七百里,鶴門通信鴿可日行千里,想來不過今夜子時,老仙人便能趕來。”衛桓看了眼天色,估摸了下時辰,這才答道。
“若他趕來依舊無法呢”衛青手撐着劍,盯着腳下黝黑的地面。
此言一出,衛桓亦沉默了,若老仙人和無法解此困局,那他就真的不知道還有誰能有辦法了。
“不能與外界通信嗎”
趙慕鳶站在樹下,打量着籠子裏的那隻百靈。
“自然是可以的。”千珏用木勺盛着鳥食,喂着百靈,“它就能出去。”
“爲何它能出去”
“這是祝越的靈鳥,對祝越所有的陣法都很是熟知,能不受陣法所困。”
“那我們跟着它走不可以嗎”
“你們可以一試。”他說着打開鳥籠,將百靈放了出來,那鳥兒在空中盤旋數圈,落在趙慕鳶的頭頂,用爪子勾住她髮髻間的一枚木釵,然後又飛回空中,幾人眼都不眨的盯着它,卻見它忽然就消失在了空中。
“鳥鳥呢”
“出去了啊。”
“這就出去了”她瞠目結舌,“那我們怎麼跟着它啊。”
“所以說讓你們死心。”千珏轉身又用木瓢舀水,澆着院裏的菜,“也不要指望讓你外面的那些同伴去找傷門,這個陣是破不開的,若他們因觸動傷門而入陣,你們是出去了,他們又要被困在裏面了,除非”
說到這裏他頓了片刻,回眸一笑,千般妖嬈,“你不在乎他們會被困在這裏多久。”
“這是慕鳶的髮釵。”衛青看着那隻花紋樸素的木釵,她日日都在戴着,除非眼盲之人才認不出來。
“這隻鳥又是何意”龐魁川盯着落在樹上,正梳理自己羽毛的那隻鳥兒,“難道你是來告訴我們,慕鳶他們無事的”
話音剛落,那鳥兒便對着他鳴啼一聲,似是在應答。
三人都傻眼了,衛青走過去,略帶試探的又問了一句,“若真的沒事,你這次便應我兩聲。”
那頭頂一抹紅羽的鳥兒,歪着腦袋看了他一會兒,果然又叫了兩聲。
“這是什麼鳥居然能聽懂人話。”衛桓也覺不可思議。
“我從前在百越時聽說,有人能訓百獸,若通靈,能解人意,難道是真的”龐魁川想了想,他還以爲師傅是騙自己的。
三人正圍着那鳥看時,一隻灰鴿撲棱着翅膀落在了衛桓的肩頭,是九鶴山莊的通信鴿,應當是老仙人回信了,他急忙從信鴿腳下取出布條,只見上面寥寥幾字。
“熟人之地,無礙,靜待便是。”
可靜待,是要待多久
“那我們,就真的只能在這裏等着了”賽罕坐在樹上,晃着雙腿,“九個月”
“除此之外,似乎也沒別的辦法了。”趙慕鳶看着樹下正在喫草的白兔,走過去見它竟然不跑,便伸手摸了摸,“這裏的兔子好生溫順。”
“這裏的飛禽走獸,皆爲靈獸,尋常不會懼怕人的。”千珏說着,用煙桿敲了下廊柱,便看到一隻梅花鹿蹭到他身邊。“都是從前祝越養的,如今與我一起,在這陣中作伴。”
趙慕鳶眼睛一亮,也問道“若是祝越前輩能來,豈不就可以解陣了”
“那混賬,早該死了。”千珏低頭,撫着梅花鹿的腦袋,離上一次見到祝越,該有十幾年了吧,那時他說要和白黍一起,將侯夫人的骨灰帶回來,與侯爺同棺而葬;眨眼間都過了這麼許多年,沒見到侯夫人的骨灰,也沒見他與白黍的人影兒,只剩下自己,還守着侯爺的陵墓。
提及往事,見他神色低落,季沉淵幾人便沒再繼續問下去。
“可總在這裏等着,也不是辦法啊。”賽罕看着季沉淵拎着木桶,跟在千珏身後澆菜,覺得這場景很是難得。..
“不等着,又能怎麼辦。”趙慕鳶嘆了口氣,看到賽罕不知從哪裏又摘了兩顆梨子,走過來遞給她一個,“哎,你猜,這位千珏前輩,到底是男是女啊”
“男子吧”她咬了口梨子,“他有喉結。”
“可她看着分明就是個女人啊。”賽罕上下打量着,嘖嘖兩聲,“你瞅瞅這身段兒,我都不敢比。”
“難道是太監”
“我可還聽着呢。”千珏將木瓢丟進桶裏,轉身叉腰看着廊下坐着的那二人,“胸大的那小姑娘,你來這幾日,快把我這周圍的果子全摘喫完了,一個姑娘家,怎麼那麼能喫”
“她誇我胸大”
“他是說你喫的多吧。”
“是嗎”賽罕點點頭,不可否認“我確實喫的挺多。”
“所以前輩您,到底是男是女啊”趙慕鳶也好奇了起來,這個朝代,應當還沒有變性人這一說吧。
千珏撩起衣襬,從菜地裏出來,“是男是女,取決於你眼中所看罷了。”
“不男不女”賽罕上下打量一遍,如此下定論。
“你找打”
“賽罕,要尊重前輩。”趙慕鳶忍着笑,勸道。
“這纔是晚輩該有的模樣。”千珏也在廊下坐定,“你姓趙,聽口音像是京城出身”
“我是金陵人士,不過家中父親在京爲官,所以我在京城待的時間比在金陵久。”
“在京城爲官啊”千珏似乎是在想什麼事情,拿起煙桿抽了一口,“你可認識趙奉”
“若前輩說的是我祖父趙奉,自然是認得的。”趙慕鳶神色驚訝,“前輩怎麼會認得我祖父”
便是回到當年,祖父也不過是小小翰林學子,身爲長信侯四大親信之一的千珏,怎麼會注意自己的祖父更何況,祖父曾明言道出他乃定國公田汣一黨,難道祖父其實是長信侯一黨
諸多想法,瞬時間閃過她的腦袋,卻見千珏只是眯着眼睛又抽了幾口煙,“京城那鳥兒大的地方,隨便拉個人出來繞幾圈親戚,都可能與皇室宗親有關,我記得你祖父的名字,很奇怪嗎”
說罷便起身進了屋,趙慕鳶看着他的背影,或許,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季沉淵跟着他進了屋,卻看到他正手持一幅畫看得出神,他只瞥了一眼,看到畫上是位男子的背影,一襲白衣,發如漆墨,肩頭立着一隻百靈,身周圍繞着許多動物,有鹿,有兔,有貓大概,便是他口中的祝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