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內庭商 >一百四十五章
    晨光曉霧中,一個身材瘦小的姑娘在大理寺外徘徊許久,進出的官差只是好奇的打量她幾眼,倒也沒去趕人。

    遠處兩頂官轎一前一後過來,停在了正門口,前頭那輛轎子裏下來的,是刑部尚書江懷玉,後面那輛轎子裏坐着的,則是大理寺少卿趙振遠。

    “聽說楊烷要回京述職了。”

    “邊關大將凡二品以上,三年一述職,這很正常。”江懷玉說道,“趙大人怎麼提起這件事了”

    趙振遠笑了笑,“只是覺得,這時機趕的太巧。”

    梨兒見他們二人並肩說着話,眼看就要進了大理寺內,索性心一橫,直接衝上前去。

    “大人,民女乃當年金陵行宮逃脫的婢女之女,民女的母親臨終之前,告知了民女一些事情,是有關已故寧妃娘娘的”

    江懷玉一愣,打量眼前這個小姑娘,旁邊的隨從上前要驅趕她。

    趙振遠看看那小姑娘,又看了看江懷玉,“江大人,不管真假,先把她帶進去審問之後再說吧。”

    遠處,賽罕看着幾個官差把蘿兒平安押進了大理寺中,這才轉身離開。

    刑審堂內

    梨兒雖然心中生怯,可答起話來還算清楚,等她把來龍去脈講清楚後,又呈上母親當年留下的信,以及自己的賣身契;賣身契上有牙行的印章,若是去牙行查證,就可以知道當初她是如何被賣進來的,也能知道她原本是哪裏人士。

    楊家的人之所以找不到,是因爲母親當年從行宮逃出來後,就帶着她們和父親多到了泗濱,而其實她們是金陵人士,後來又是被帶到京城才賣掉,她和蘿兒在三地都有籍貫,並且金陵是商籍,泗濱是農籍,京城是奴籍,名字也各不相同,這樣曲折環繞,就算是一手遮天的楊家要查起來也十分困難,更何況他們也不敢大張旗鼓的去查。

    “江大人,你怎麼看”趙振遠將手中那封遺信遞給他。

    “單憑此信不足以說明什麼,但她所說也不一定全是假話,還是要通知戶部,先將此女籍貫調出覈對,才能繼續查證。”

    童於巒瞥了他一眼,江懷玉這話說的算是十分中肯,也看得出來他從一開始就只把心放在查案上,並無和誰結交的意思。

    “大人。”曾晚亭從外面進來,回稟道“京兆衙門有個案子,想要移交大理寺這邊。”

    “京兆衙門的案子,京兆衙門辦不好嗎”

    童於巒剛要拒絕,就聽曾晚亭解釋道“是繡春苑的扶柳先生,她曾幾次來問何時能將愛徒屍首帶回去安葬,都被大理寺駁回,想來是沒辦法了,所以才跑到京兆衙門擊鼓鳴冤,還說她愛徒之死是楊環所害,因爲當年是楊環派人到繡春苑接的她愛徒,最終一去不回。”

    “她這話可有證據”朱禽詢問道。

    “正是因爲沒有證據,京兆衙門纔不好辦的。”曾晚亭無奈的搖搖頭,看了一眼趙振遠。“又是牽扯到楊家,京兆衙門不敢亂辦,所以才申請移交大理寺。”

    “沒有證據”魁川懵了,“那你還讓她到京兆衙門擊鼓鳴冤”

    “唐封居不就是證據”賽罕趴在榻上,逗着kitty追她手中的綢帶,“小扶柳怎麼死的,他可最清楚不過了。”

    “對啊,所以說”趙慕鳶瞄了衛青一眼,見他正盯着手中的牌,“扶柳先生就是塊磚。”

    “哪裏有用往哪搬”魁川想起她之前似乎說過這麼一句話。

    “是拋磚引玉。”衛青擡手便是一聲清脆之音,打在了那隻悄咪咪想要偷牌的手上,“這是一個典故。”

    “你”趙慕鳶齜牙咧嘴的抱着自己那隻捱了打的手,“賽罕,他打我”

    “該”賽罕幸災樂禍,她在一旁可是把慕鳶那些小動作看的清清楚楚。

    “不玩了不玩了。”她氣鼓鼓的把牌一扔,老是輸,從衛青回來往這一坐,她就沒贏過。

    “不玩了那你輸的銀子我可全拿走了。”賽罕一聽,嘿嘿笑着把衛青面前的銀子全摟走了,反正他也用不着銀子,這纔是她方纔幫衛青說話的原因。

    “這夠我喝一個月的酒了。”魁川掂量着賽罕拿完後,剩下的一些碎銀。

    “半個月吧。”趙慕鳶打斷他,“你這贏的都是我的錢,喝酒不得算我一口”

    “小姐。”紫檀從外面進來,小聲道“宋夫人又讓桂山往宋府送東西去了。”

    “你不料理一下”賽罕一邊往懷裏揣着銀子,一邊說着,“這可不像你的行事風格啊。”

    “再等一等。”她把玩着桌上的木牌,料理是早晚要料理的,不過現在這局勢下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宋家這時候不會搗亂的,反而會給我們遞柴燒火就是了。”

    反正自己在心裏,都記得清楚呢。

    “不知道當初說不懂權謀的人是誰。”這大周的衣服沒別的好,就是懷裏、袖子裏頂塞東西,“我下次再信你的話我就不姓達木汗。”

    “你還有姓啊”魁川喫驚的看着她,“我以爲西涼人只有名字。”

    “你纔沒有姓呢”賽罕白他一眼,“沒文化也要有個限度啊”

    “把楊烷要回京的消息,想辦法傳給繁月閣。”西北可不止是有楊家的人,趙慕鳶把玩着手中的木牌。

    她在想,也許可以登門去給韓柔貞賠禮道歉,或者去向管讓道歉這麼一算,自己還真得罪了不少人。

    玉花巷子

    有隨從腳步匆忙的走到院子裏,見少年光着腳,只穿着一身單衣在廊下寒夜中飲酒,只看着都覺得一股寒意浸沒心底,“公子,山莊傳來消息,夫人歿了。”

    少年默不作聲的飲了口酒,片刻後纔看了他一眼,沉聲問道“何時的事情”

    “三天前的傍晚。”隨從猶豫着,問了一句,“公子可要回去”

    “我要是回去,她怕是連嚥氣兒都不順當。”秦扶桑自嘲道,縱然比起親生母親,她纔是從小看着自己長大的女人,可這個時候他依然要狠絕的在心裏說一句,歿了好啊,人沒了,師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黃一嘴從泗濱回來了嗎”他忽然想起這事兒,“若是回來了,告訴他不用來複命了,儘早動身,去惠城吧。”

    “今夜亥時末剛到,才和屬下說過時辰已晚,今日就不擾公子歇息,等明兒一早再來複命。”隨從答道,“那屬下就讓他明日不必來了,收拾收拾去惠城。”

    少年嗯了一聲,負手看着庭中殘月。

    隨從見他正出神,纔要退下,就聽見他冷不丁又說了一句,“南山叔,還是給立個牌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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