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意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有再見到母親的一天。

    即使是等她再見的時候,母親那美麗的容顏已經成爲永恆的定格。

    安安靜靜躺在牀上的母親是那樣的美麗大方,一如自己多年以來心中所想的那般溫柔美麗,可是,她卻知道,母親再也不會睜開眼睛看自己一眼。

    母親死了,而她重生了

    一口氣沒上來的楚雲意暈倒在母親的榻前,再醒來的時候,外面雷聲已停,沒人知道,這個十歲的小姑娘骨子裏已經換了一個成熟的靈魂。

    楚雲意一身白粗布麻衣跪在母親的靈前,神情哀傷悽婉,她活過來了,從活過來就一直跪在新搭建的靈堂裏。靈堂裏躺着的是她的母親,那個溫婉到極致的女子。

    此時,楚雲意的心中百味陳雜,她不知道該慶幸上天讓她重活一回,還是該怨恨上天能她重新經歷這一切。

    她故意折磨自己,似乎這樣心裏就能好過些,可實際上,她心裏清楚的很,就算是再怎麼折磨自己,母親都再也回不來。

    是啊,上天能讓她重新活過,已經是極大的恩典,怎麼還能奢求一定要回到父親在世母親安好的時候

    只是,她懼怕,怕自己就算是重新活過,依舊只是上一輩子的重複。她更怕自己會重複那些痛苦的回憶

    若真如此,她情願自己不曾重新來過,那樣的生活,經歷過一次已經足夠

    跪的時間長了,膝蓋麻木了,人卻越來越清醒。

    既然老天讓她重新活過來了,那她就不會也不能重複上一輩子的生活。

    雖然父親和母親都沒了,可哥哥已經十二歲了,又是男丁,應當是可以繼承家業。

    或許他們姐弟還有另外一條路走。

    “小姐,您已經跪了一下午了,還是先歇歇吧”奶孃在旁邊勸慰楚雲意。

    小姐自從哭暈了之後再醒來,就不喫不喝一直跪在太太的靈前,若一直如此小姐原本羸弱的身體怎麼能喫得消

    到底是個才十歲的小姑娘,長此以往可要傷了根本。

    楚雲意沒有如同預想中的那樣堅持,而是順着奶孃的意思站起來。

    “可有喫食我餓了”楚雲意長久的不說話,聲音都有些沙啞了,斯拉斯拉的很是難聽。

    不過,這一句話聽在奶孃的耳朵裏,已經是萬分開心,小姐肯說話就好。何況,小姐居然說餓了

    “小姐,奶孃這就去廚房裏端東西來。”奶孃說着話就要出門離開。

    “奶孃,你先等等,我寫一封信,您讓大柱哥立刻動身去請舅舅過來。”楚雲意忽然想起了這最要緊的事兒,忙又開口說道。

    她也是忽然之間想起來,母親是今日一早去的,到了後天,也就是母親去了三天的時候,族裏父親的那些所謂親人們就會來搶奪自己家裏的財產。

    機會總是稍縱即逝,她必須牢牢抓住。

    思來想去,她現在能依靠的就是舅舅,雖然舅舅只是個尋常的農戶,最多就算個鄉下小地主,可到底是個成年人。

    奶孃李氏是從小服侍楚雲意的人,楚雲意與她感情自是不一般,便是她的兒子,也被楚雲意稱呼一聲大柱哥。

    雖然不明白楚雲意此舉的意思,可是奶孃卻選擇全然信任楚雲意,姑娘不管做什麼,都是有道理的。也顧不得去安排下人做飯,她忙就應了一聲,急匆匆的到外頭去找自家兒子。

    因她是楚家唯一小姐楚雲意的奶孃,在這個家裏也算是有些體面,兒子也才能到楚家來當差,如今就在外院,找起來也不難。

    楚雲意快速的回到房中,拿出筆墨紙硯飛快的寫了一封信,亟不可待的吹乾之後,裝起來走到外面。

    奶孃李氏已經回來,後面還跟着一個二十來歲的男子,正是奶孃的兒子大柱。

    “小姐,大柱來了。”

    “大柱哥,你馬上出發將這封信送到舅舅手中。”將手中的信交給大柱,楚雲意也不多說話。

    “大柱,你收拾一下,帶點兒乾糧就出發,別耽誤事兒。”奶孃說道。

    舅老爺家裏距楚家的距離不算短,現在已經是下午了,今晚是一定要走夜路的。

    “大柱哥,你一路小心,切切不可被人看見。還有,這一路上若是遇到了危險,還是以保命爲主。”楚雲意看着大柱,最終還是開口道。

    她不知道楚家那些人有沒有安排人在路上攔截,雖然說不清楚楚家那些所謂的親人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算計自家這點子家產的,但是,未雨綢繆總好一些。

    這些家產固然要緊,但在楚雲意的心裏與一條命比起來也就算不得什麼了。

    “小姐您放心,大柱知道。這一路上我都熟悉,只管撿着僻靜的路走,不會有人注意。”看着楚雲意如此鄭重的樣子,大柱重重的點頭說道。

    楚雲意點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句話。

    她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若是大柱此去能順利見到舅舅,到了明天晚上,舅舅就能趕過來。

    如此,或許還有翻盤的機會。

    前世的時候,爹孃沒了以後,他們兄妹們到底年紀小,一時之間亂了方寸,竟然不記得安排人去舅舅家裏報喪,到了第二日之後族裏來人說按照規矩,要等人去了三天之後才能打發人去報喪。

    他們懂什麼自是按照他們說的,在母親去了三天之後纔打發人去舅舅家裏報喪。

    舅舅當時不在,拖延了四日匆匆趕到的時候,一切已經塵埃落定,族裏將什麼都定了下來。

    舅舅雖然與族中交涉只願意要他們兄妹四人回去撫養,可是族中的人哪裏能答應得了人家的家產,卻將孩子交出去,這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

    現在想起來,族裏的人之前所說的那些話都是有預謀的,只可惜當初他們到底年紀小,根本不明白。

    若是今生舅舅能早些來,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不過,只靠着舅舅這邊還不行,萬一舅舅出什麼問題怎麼辦要是舅舅像前世一樣不在府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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