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裏沉寂了很久,久到夏白薇以爲簫塵不會回答的時候,他才轉身背對着她,淡淡地“嗯”了一聲。
昨天,下屬吳舒任再次找了過來,向簫塵稟告京中的消息。
皇帝越發老糊塗了。
他年輕的時候,極爲重視倫理綱常,對於那些寵妾滅妻的臣子,向來嚴懲不貸。誰知道上了年紀竟然獨寵玉貴妃,將中宮皇后視若無物。
如此一來,辰王極其黨羽越發囂張,太子一脈岌岌可危。
他的傷勢已經痊癒,爲了簫家剩下的族人,和京中的大業,簫塵覺得自己必須離開這裏。
儘管早就知道這個答案,但聽到簫塵親口承認的時候,夏白薇還是覺得心裏難受得厲害。好像有什麼東西,堵住了她的心口,悶痛得她直想掉眼淚。
她爲什麼會如此不捨
夏白薇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脣,將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逼了回去,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容說道:“那真是太好了本姑娘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你的仇家追來我會被你連累;再也不用隔三差五往山上跑,照顧你這個傷患了。”
如果是以前,簫塵聽到這話,一定會跳腳痛斥她沒良心。可是這一次,他只是一言不發。
簫塵想起吳舒任說的,如今京中的形勢,比他想象中還要嚴峻。所有能爲太子翻案的人員,都被辰王一脈囚禁的囚禁,暗殺的暗殺。
可以說現在有這個能力的,只剩下簫塵了。他身上挑着的擔子太重,不僅關乎着數個家族的幾千條人命,還關乎着國家的未來。
所以,在這件事徹底解決之前,簫塵的行蹤絕對不能透露出去半分。如若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吳舒任知道夏白薇的存在,他對簫塵的懇求是,只有死人,才永遠不會泄露祕密
“主子,屬下知道夏家姑娘對您有恩。但到了必要的時候,我們只能忍痛。這一次,就當是我們欠了夏姑娘,下輩子屬下願意做牛做馬贖罪”吳舒任的話言猶在耳。
簫塵從來都不是心慈手軟的人,要不然在那樣險惡的環境下,他壓根不可能平安長這麼大。京中出事後,他更不可能突破重圍逃出來。
無毒不丈夫。
有些東西,縱然割捨不下,也必須捨棄
簫塵轉過身凝視着夏白薇。
這一刻,他身上散漫隨性,漫不經心的氣質全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膽寒的鐵血氣息,宛如沙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殺神
這樣的簫塵,對夏白薇來說完全是陌生的。陌生得就好像,她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人一樣。
夏白薇的脣角漸漸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語氣聽不出情緒,“簫墨染,你從頭到尾都沒有失憶。之所以編出這個藉口,是不想我刨根問底吧”
簫塵的薄脣緊緊抿成一條直線,一瞬不瞬地望着夏白薇,過了良久才沉默地點了一下頭。
其實他心裏早就清楚,以這丫頭的聰明,這麼拙劣的藉口怎麼可能瞞得過她夏白薇之所以不拆穿,是因爲知道她問不出什麼來吧。
簫塵俊美無雙的臉上一片冷凝之色,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山洞裏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
他看夏白薇的眼神不帶一絲感情,彷彿兩人剛纔的溫存只是一場夢,“薇兒,爺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你跟爺走;要麼爺殺了你。”
無論如何,他的行蹤不能有一絲一毫泄露出去的風險。
夏白薇的身體晃了晃,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看簫塵的眼神裏寫滿了不可思議。
心口傳來了一陣劇烈地疼痛,她捂着那處,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脣,很快就嚐到了一股血腥味。
夏白薇眼中的震驚,漸漸轉變成了傷心的神色。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剛纔聽到的話。
沒想到朝夕相處了這麼久,這個男人變了臉之後,竟然會如此冷酷。
那些嬉笑溫存,擁抱情話,難道都是假的嗎
夏白薇眼中突然閃出了淚花,看簫塵的眼神帶着一絲譏諷。
是啊,他的身份高不可攀,怎麼可能看上自己這樣的鄉下姑娘
她真是蠢到家了,竟然會因爲他的幾句情話,和一些莫名其妙的動作,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真真是傻啊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夏白薇萬念俱灰的表情,簫塵的心臟竟然傳來了隱隱的抽痛。他的眉頭緊緊蹙起,眼中閃過了一絲複雜。
“我是不會離開這裏的,你如果要恩將仇報,那就動手吧。”夏白薇悽慘一笑,移開目光說道。
簫塵身居高位,比任何人都明白,成大事者不該婦人之仁。如果放在從前,他早就毫不猶豫地動手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看着夏白薇的身影,簫塵發現自己竟然完全下不去手
最終,他重重嘆了一口氣,一把將夏白薇拉到懷裏,對着她柔軟的嘴脣狠狠吻了下去
簫塵的動作猝不及防,夏白薇完全沒有預料到。兩脣相觸的那一刻,彷彿有一股電流,從她的身體裏流過。夏白薇的腦海瞬間變得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
接觸到心心念唸的柔軟,簫塵沒有想到,這滋味竟然比自己想象中還好上千百倍。
食髓知味,徹骨
他一手託着夏白薇的腰際,一手握着她的後腦勺,再次加深了這個吻。
脣齒相觸,炙熱的氣息縈繞在兩人的鼻尖。空氣裏滿是曖昧的因子,衝散了剛纔嚴峻的氣氛。
過了良久,良久,簫塵才依依不捨地放開夏白薇。
她的紅脣微腫,透着晶瑩的光澤。一雙眼睛水霧霧的,簡直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簫塵用了極大的定力,才強迫自己移開目光,道:“爺既然吻了你,那你以後就是爺的女人。自己的女人,是值得信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