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陸遜和劉備二人都很清楚。
若是軍殿不周,百密一疏,一場從容的撤退極可能變成被抓住弱點的大潰敗。
陸遜是絕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的,他會被趙雲抓住破綻,有事先準備不周的原因,但趙雲的進攻也只能奏效一次,除了視覺效果震撼外,對吳軍的傷害不足動之根本。
也就大概四五千戰損的樣子吧
相比於趙雲的單槍匹馬,劉備氣勢洶洶的羣毆威脅實則大多了,特別是他開出漫天青幕的武技,讓原本就兇悍的蜀漢老兵變得更加悍不畏死,戰鬥力呈幾何倍的增加,以陸遜沉穩的用兵手段,是萬萬不敢去賭這次進攻只是佯攻的。
即便他大概猜到了,也不敢。
萬事周全的用兵之道在打防禦戰時是極大的優勢,同理在打進攻戰時,也會成爲掣肘。
思來想去,陸遜最終還是沒能突破個人兵法的極限,決定只讓馬忠與徐盛領兩萬軍回援,自己則在正面戰場迎戰劉備。
蜀軍潛入內境的人應該並不多,就算有一兩個稱號將軍,他足足派回三萬兵馬,四個準“稱號將軍”,陸遜還就偏不信,這羣人還能逆天不成
不知爲何,陸遜腦海中這時莫名閃過陳到那副吊兒郎當的笑容,還有某個蜀卒屈膝請降的奴顏。
“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喚作麻雀。”
“上天有好生之德。本都督下令滅口,正是因爲我暴露的是真正糧倉的位置,用真消息作陷阱,毒辣如爾等斥候尉纔不得不上當。如今爲確保白帝收不到我軍進軍的消息,你們也不得不全死。”
“小人明白,所以小人才求見陸都督,只有陸都督才能保全小人等人的性命。”
“你想用什麼來保全性命”
“也是真消息,都督無法拒絕的,蜀中的真消息,還有小人的命”
青山遠黛之間,綠油油的叢林中突然露出一簇黑色的發線。
卻是一直處於潛伏狀態的陳恪突然擡起了頭,向遠山望去。
“小將軍你在幹什麼快低下頭來。此處已接近吳軍糧倉署,必有暗哨,不可暴露了行蹤”
他身後,一臉無語的麻雀,正動作急切的攥他衣角,想把他拉下來。
“別碰我我受夠了這樣躲貓貓的行徑了”
就在剛纔,白帝城攻防戰最後的前置任務喪志的君臣突然叮咚一聲,從紅色的未完成顯示成爲綠色的已完成。
雖然不知道是哪位神仙感化了哭啼啼的劉備,但遠在千里之外的被澤讓陳恪再次得到了兩次典藏武技深淵束縛的使用次數。
望着系統上的典藏武技使用次數從乾巴巴的一,變成多姿多彩的三。
白帝攻防戰的難度也由“天級”降爲“地玄”級。
陳恪瞬間感覺世界的色彩明媚了,就連單調的系統也變得可愛了許多。
他從未有哪一刻有如今這般理直氣壯過,多日不治的腰間盤突出突然全好了,身子板也硬朗起來。
“放開本將軍身體髮膚受之於父母,焉能跟這些邊邊角角的綠草摻雜在一起”
“我不想變成青青草原,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漢
“兒郎們,把身上的草皮全給扒了,給那些藏在暗處的吳人瞧瞧,他們的爸爸長啥樣”
衆少年面面相覷,但最終還是很配合陳恪的一起摘下綠帽,從綠油油的叢林中露出腦袋來。
昂首挺胸的陳恪捋了捋自己的髮際線,向不遠處的山林喊道:“孫吳兒子們,快去通知你們家將軍,就說江東的耶耶來啦”
“嘎嘎嘎”
山林中驚起一片飛鳥,更多不自然的鳥聲隨之響起,陳恪回首一笑,朝麻雀爽快的笑道:“原來吳人也會學鳥叫啊”
“能解讀嗎”
“屬下無能”
“嗯,這也不算什麼大事,麻雀屯長,還請前面引路,我們往大路去,直接剛正面”
“這”麻雀啞然。
他實在搞不懂裝了五六日孫子的陳恪爲啥突然間就膨脹起來了。
陳恪的導航系統在進入這片環形山谷後就徹底失去了作用,他琢磨了半天也沒搞出個頭緒來。
大概是因爲山內地形太過複雜,系統也無法辨別,只是不停的顯示要更新版本,可是陳恪每次點“更新”,他就又要陳恪輸入系統解鎖密碼。
這玩意他哪裏知道他爹一個屁字沒給他透露過。
萬般無奈下,他只好又裝作高深的樣子,讓麻雀在前面引路。
面對麻雀一副質疑的表情,陳恪直接嗤之以鼻:“你懂什麼這一切都離不開我陳將軍的居中謀劃你好好引路,莫要誤了大事,其餘的事交給我就行。”
他說話很囂張,有武技在手不囂張都不行啊
又習慣性的捋順自己的髮際,陳恪發覺這幾日髮際線貌似高了許多。
不會和那些共度幾日的雜草有關係吧
陳恪曾經聽自己老爸講過,不同色素的野草,對頭皮是具有侵蝕作用。
所以人要勤洗澡改變大漢衛生環境,從個人做起
不過。
“我變禿了,也變強了。”
他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被麻雀形容成虎狼之地的沼澤區,他打算親歷親歷。
什麼玩意能擋在他陳恪面前不存在的現在的他是無敵的
望着陳恪的身形越走越遠,少年們也隨之而去,逐漸落到隊伍後面的麻雀神情卻愈發複雜。
幾個和他一同被救出來的斥候湊到他面前,小聲道:“屯長在想什麼呢既已投了陸都督保命,如今再幫這陳恪,是不要命嗎陸都督可是說過,背叛他,死的會極爲難看的”
人以羣分,物以類聚。
這幾個兵油子追隨麻雀多年,都是因爲麻雀保命的本事強,一起湊在他屯下抱團取暖,這次斥候尉犯險,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九死一生,可一向精明的麻雀卻選擇沉默跟隨,這才導致他們屯的兄弟死傷慘重。雖暫時保住性命,生死亦在陸遜的控制之中。
接連的送死和失誤,已經使他們逐漸失去了對麻雀的信任。
麻雀聞言皺眉,啐了一口,以一副老大哥的口氣說道:“吵嘛吵老子還能坑你們呢都是一起嫖過娼,殺過人的兄弟坑了你們我以後還活不活少特麼瞎咧咧,老子什麼閱歷什麼心思,你們能琢磨到乖乖做好自己的本分,再嗶嗶就滾”
一通臭罵把小弟們訓的唯唯諾諾,麻雀滿臉胡茬的粗硬皮膚一圈一圈的打着顫。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對還是錯
遠處神經大條的陳恪終於察覺到他掉了隊,轉頭朝他笑着揮揮手。
“麻屯長,你快點撒,咱們去揍吳賊,給你們斥候尉的人報仇了”
特麼走路慢吞吞的我又不認路,這不得靠你帶路嘛
麻雀笑了笑,深褐色的膚色逐漸明朗起來,他銜起一根野草,撣掉半禿頭頂的綠色野草,佝僂的背子直起,向前方趕去。
陽光下,草地裏,不管多麼舉步維艱,少年的臉上總是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那是屬於青春的笑容,在很多年前的某個鄉村裏,他也曾擁有過這樣的笑容。
最後都隨歲月而去。
“老子是變禿了可老子也變強了。”
是的,無論是從身體機能上,亦或是情感、理智上。
他都變禿了,也變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