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系統之後三國時代 >第八十七章 人影昏黃(上)
    夜晚的酒宴如期進行,因爲全城的狂歡,場子不知鋪了幾裏大,各軍軍營都擺滿了酒菜,士卒們點起火篝就着晴好的夜色大呼小叫,這時各式各樣的軍中活動也擺開來,腳鬥士,摔跤,其實就是男人換着花樣的互毆罷了。

    往城區靠靠,各式樓屋也漸亮起星星點點的燈光,然後整條整條街的連成一片,街道也異常熱鬧,時有人來往去就,手裏端着一盤菜,等跑到另外一個人家就喊着說送菜,然後那家的門就打開,裏面的人影端走菜盤,另又端給來人一盤菜。

    窗子裏剪影很多,很亂,他們大多圍坐在一起,從樓屋的縫隙裏傳出不清晰的絮叨,偶爾會有一聲大喝,接着便會更大的叫喝聲,也有些屋子裏只有一個剪影,他們獨坐檯邊,興許在獨自酌飲。

    陳恪作爲此戰的大功臣,又被封爲亭侯,身份地位自然水漲船高,跟隨趙雲跑到郡守府內宴飲,魏昌和李子軒則隨侍身旁,成爲這座宮府裏最年輕,也最受歡迎的一組人。

    人都是有圈子的,在平時朝會限於身份或許看不出來什麼,這時則一目瞭然,尚書令劉巴,司徒許靖爲首的清流屬於中立派,他屬於只做事不管其餘的人,他們坐在最左上角,話和動作最是少,偶爾眼角一動,暼到有人看向他們,也都露出老叟標準的微笑,其中陳恪也看到有幾人向他們投來目光,指指點點,評頭論足,陳恪當然選擇無視了他們的意見。

    除他們之外,比較的涇渭分明的就是東州派和荊州派的官員,東州派他們大多集中在巴西太守費觀的身旁,此時李嚴也坐在左下那塊,與費觀等人談笑風生,看這模樣人際關係似乎修復了不少,相比較而言,同屬於這個派系的關中護軍都督吳懿就有些靦腆,獨自一人在那飲酒喫菜,想必是外戚的身份讓他有所剋制吧,至少陳恪印象裏的吳叔叔並不是這般的。

    最後自然便是劉備最倚重的元從派和荊州派,此時的丞相諸葛亮尚在成都,隨駕職位最高的只有侍中廖立,但此人性情孤傲,有些不得人緣,其餘人皆不願與他說話,此時都聚集在衛尉陳震、中郎將董和,鎮軍將軍趙雲附近。

    讓陳恪略感訝異的是,他原以爲是個冷峻臉的趙雲倒是頗爲健談,與那些軍中將領說說笑笑,不時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讓的魏昌頗有怨氣。

    魏昌道:“在我們面前拉長臉給誰看那,以爲我和爹一個輩分就了不起啊我魏昌現在也算是有名有分的人物了”

    陳恪嘁了一聲,又打量了趙雲幾下,他倒不覺得趙雲是故意擺譜,想起那天在演武場趙雲絮絮叨叨說的那羣廢話,以及那個不像故事的故事,陳恪隱約覺得趙雲當初是真心想教誨他的。

    只不過後來話不投機半句多,也就懶得廢話了。

    宮室不比外間,莊皇,威嚴,兩邊青銅石柱邊有樣式潢大的青銅器,上面或點着十數盞搖曳的油燈,或有嫋嫋煙香升起,聞起來很是提神,衆人喝着酒,小聲或低語議論着,這時坐在前端中央的劉備開始舉杯祝酒,說些禱告英烈,禮敬先賢的話,場面異常凝重,絲毫沒有喜氣,有時提到某個人名時,陳恪甚至能隱約感覺到某個大臣的身子略微抖了一下,這時他就想,這個死去的人或許是他的弟弟還是哥哥吧

    盡是些沒營養卻很哀傷的話,劉備說着,照舊流着淚,羣臣聽着,低語已經沒有了,火光漸是昏暗了。

    中間魏昌似乎有些撐不住,埋怨了一句“喜宴怎地變成喪宴”的話,立馬就被另一邊的李子軒掐了一下,發出噝噝的輕噓,這種場合他還是不敢咋咋呼呼的。

    劉備的講辭裏當然也有提到全軍覆沒的白耳軍以及殉國的陳到,這時再順着話語聊到陳恪,面上終於有欣喜嘉獎之意,焦點理所當然的集中到陳恪這一席,所有人都目光看來,輕蔑的,好奇的,冷漠的,讚賞的,端詳的皆有之。

    陳恪是有些緊張的,只是此時卻不敢露出怯意,他將心思裏的混亂、哀意,以及一些不知所措的心思收住,面上只有對着煌煌天恩的茫然以及對這場宴會舉辦的意義的疑惑。

    這羣人究竟在幹什麼

    他有些心不在焉。

    他又想起府門外的女孩。

    陳恪抱着這種想法擡手謝恩,劉備滿意的點點頭,接着又是下一個議程,陳恪覺得眼前的場景愈發昏暗,他感到有些氣悶,起身,離開宮府。

    外面的天氣比之宮內,寒冷了不止一倍,陳恪吐着熱氣,臉紅撲撲的走到臺階不遠處的廊廡上,朝府門外眺望。

    若明若暗的光線裏,少女依舊跪在府門前,她單薄的身線時隱時現,綠色碎花衣裙在昏暗的火光下蒼白如一張染了邊的草紙。

    陳恪在進府門時就曾不止一次回首打量她,後來得知是關羽之女關姬時更加放心不下,立馬差遣李子軒去打聽情況。

    據說,在聽說夷陵徹底潰敗,東征沒有一絲希望後,這個在他印象裏一直堅強如山棱的少女曾痛哭不止一回,後來劉備軍撤回白帝的時候,硬是差人將她綁回了江州,她母親關夫人接到她後,直接把她關在關府不肯出來。

    “不過關小姐你是知道的,在秭歸途中覺醒了那樣的武技,再加上自幼她只服關將軍的管教,據說還在府中大罵關夫人婦孺之見,什麼女人之所以爲女人就是因爲這般那般的,把她娘氣的得了病,不再管她,於是關府中再無人能制的住她,我聽江州東城門的人說,後來有一天他們看見關小姐糾集了一羣徒衆,準備跑去白帝打吳賊,可是路沒行到一半,就被巴郡太守的兒子給抓了回來,那個時候,停戰的消息已經傳過來了。”

    李子軒的消息是周到而詳細的,他這樣悉悉索索的一點一點複述給陳恪聽,就像一幀一幀的畫面在他腦子裏回放,陳恪只覺心裏異常的難受,他能夠體會關鳳心中的苦楚,他身爲男兒身,以戰將之姿搏命沙場,即便在這場戰爭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殺敵無數,心中依舊心如刀絞,恨如泉涌,更遑論她這樣的天之驕女,身懷絕技卻不能親手戮敵,而最可悲的原因竟只是因爲她是女兒身。

    “怎會沒意義那徐盛馬忠駱統,還有荊州宜都、武陵的地可不是白來的,那可是我們一拳一腳打出來的。”

    陳恪笑道:“有什麼用苟延殘喘,苦中作樂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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