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開你的髒衣服”
一言不發的關姬終於小聲嘀咕道,語氣橫的很。
“我衣服不髒啊才發的。”
陳恪也跟着話頭往下接,他把頭歪過來,繼續打量關姬的螓首,兩雙滴溜溜的眼鏡在黑夜裏擦肩而過,那一瞬間陳恪只覺得渾身着火了。
臥槽好熱
他這樣想着,關姬竟不再與他對視,把頭微微別過去,聲音侷促道:“你”
“我什麼”
“你不要臉啊我跟你很熟嗎就自作主張的來替我想辦法我告訴你,我關銀屏不稀罕”
“可是我稀罕你啊”
陳恪瞪大着眼睛說道,他嘴巴張着,眼睛眨了又眨,似乎想說些什麼。
如果可以,他很想在到這裏之前寫一篇洋洋灑灑的文稿來表達自己的心情,但很可惜,這樣戲劇性的場景不是常有,他也不想她會再發生。
他小心翼翼的斟詞酌句着,生怕哪句話說錯了會傷了女孩的心。
他說道:“關姐姐我知道,關將軍的事情你很傷心,大家都很傷心,啊我知道他們沒你傷心,我們都恨東吳,都恨孫權,我爹他,他戰死在夷陵,我娘在秭歸城被陸遜的大火砸着,也沒救的回來,我也恨死他們了”
“所以我也上了戰場,我用我的武技殺敗了好多好多吳軍,你不知道,我看到他們的帥旗倒下來的時候,我心裏有多興奮”
男孩用他笨拙的語言向女孩複述着他簡短的軍旅生涯,有時說到刺激的地方,他也會眉飛色舞,他總是會提到“我娘說”“我爹說”,這時他的目光也會澄得發亮,盯住前方黑不溜秋的深巷裏,不知在看些什麼,不知在想些什麼。
也許是臨近午夜了,風愈發的大,昏黃的火光被吹的狂抖,陳恪的影子就在那明滅的光線裏晃動,活像一條遊動在山泉裏的電鰻魚。
他這麼自顧自的說下去,女孩依舊沉默的跪在那,頭掩在秀髮裏一動不動,只是原本挺立的上身微微縮起來,似乎是感受到夜風的寒冷,將那件厚厚的綢衣輕攏了一下。
“所以啊如果不去戰場真正擊敗個幾次吳人,你定是無非理解那種快感的。關姐姐,你就信我一次吧,等過幾日我取了營職,就去關府找你,到時咱們一起練兵,一起上戰場,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陳恪邊說邊捏了捏自己的拳頭,這個牛他還是敢吹得,因爲任務的完成,系統再次贈送了他十次體驗機會,他這纔敢大放厥詞。
“說完了嗎”
“說完了啊”
因爲陳恪歡快的節調,關姬的聲音似乎終於沒有開始那般冷漠,只是依舊的冷淡的道:“我關姬參軍,自當堂堂正正,何用你們這些臭男人施捨”
“呃我不臭啊”
陳恪愣了一下,他又趕緊道:“你若入了營,我給你一支部隊,給你完全的自主權,關姐姐的本領我在秭歸是見識過的,我信得過,咱們可以平起平坐的。”
這話說完,關姬單薄的身軀終於微微抖動了一下,片刻後她擡起頭,螓首第一次離開青絲的拂照,她清麗如水的目光仰望着夜空,好看的眉頭挑成一輪彎彎的月牙,在若明若暗的火光裏第一次露出絕美的容顏。
她的額心還有尚未乾漬的血斑。
“先說好了,小弟弟,本姑娘可從未看得上眼你過”
“至於這人情還不還,該怎麼還,這得看我心情,我說的這些,你懂”
這時陳恪早已盯着關姬的臉看呆了,哪管什麼懂不懂,只是不住的點頭。
“懂懂懂”
陳恪一個大男人突然笑魘如花,露出羞澀的表情,他嚥了咽口水,指着遠處關府的馬車道:“那關姐姐便別跪了吧,趕緊回府歇着去,外面涼,小心凍壞了身子報不了仇,這便算還了我的人情,可好”
“嘁老孃跪不跪關你屁事啊要你管你們這些傢伙,變着法的要騙我回家,我偏不”
關姬吼了一聲,似是鬧彆扭似的把頭拗得老高,把陳恪嚇得一愣。
龜龜這娘們脾氣可真打啊
陳恪心裏在苦笑,色字頭上一把刀哇連哄帶騙了半天,這橫豎不管用,哦不,他沒有騙他沒有騙
就在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扭頭過去的關姬翻了翻白眼,從地上彭的一下站了起來。
“罷了,看在你誠心誠意的份上,今日本姑娘就勉爲其難,不跪了吧”
陳恪有些懵逼,我特麼正不知所措呢,怎麼就誠心誠意了
這丫頭的心思,可真他娘難猜。
關姬斜眼瞟了陳恪一眼,緊接着哼了一聲,轉身一瘸一拐的向關府馬車走去,陳恪還在背後發呆,駕車的關興已經跑過去扶住他的妹妹,這時馬車的車窗掀開,裏面的關夫人看了關姬一眼,又打量了陳恪一番,重又閉上了窗簾。
等到關興將關姬扶上車,這個身材魁梧的少年將軍復又小跑到府門前,遞給陳恪一件綢衣。
“我妹她說了,不要你的髒綢衣”
“不髒的,關兄令妹她”
“我知道”關興忍着笑,故作調侃的道:“想追我妹,沒點本事和手段是不行的,首先脾氣這關就刷走大半人了。陳兄能堅持到如今地步很不錯啦。”
關興向陳恪投去個繼續努力,再接再厲的表情。
這個樣子也不知是不是在誇獎他,陳恪只得帶着苦笑拱拱手,說:“還得望兄長多多提攜啊”
“那是肯定你小子這次把那陸遜狠狠的耍了一頓,着實給我們關家出了口惡氣據說,還擒了那馬忠,不然想來我妹也不會對你這般客氣了。”
“那李豐來時,她可是一句話都沒理人家堂堂都督之子呢。”
陳恪聽完這話,整個人突然舒暢了,眼睛在風裏眯縫着,開心的發出兩聲嗬嗬。
“兄長”
“陳弟”
“以後在軍營裏要多多提攜啊”
“一定一定,哈哈哈哈”
“還叫什麼陳弟,叫妹夫啊”
“哈哈哈哈”關興整個人突然尬笑起來,他感覺這個話題似乎快聊不下去了。
他接着擠眉弄眼道:“兄長再告訴你個大祕密”
“恩”
“我妹她啊,其實練了鐵頭功的”
“額”火光下打陳恪愣了一下。
“哎,就是那個磕頭”關興邊說還邊繪聲繪色的伸出兩隻手在空中磕了兩下,“所以她不會破相的你放心好了”
“她還特別不怕冷。”
陳恪這次“哦”了一下,突然面無表情轉頭看向遠處的馬車。
馬車裏,一老一小的兩個女人又特麼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