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烈火彷彿永不止息,儲藏屋已被燒得開始坍塌,杜佳寧仰天大笑,心滿意足地離去。

    程子諾抱着小俊仍然在尋找出路,周圍的溫度越來越高,濃煙繼續肆無忌憚地朝他們席捲而來,又悶熱又嗆人,導致母子倆的呼吸漸漸變得困難。

    猝不及防地,一根燃燒的木樁吐着火舌從天而降,直衝小俊的腦袋砸下來——

    程子諾本能地護住小俊向後躲閃,結果,木樁砸到了她!

    一陣天旋地轉,程子諾倒地不起。

    一股燒焦的味道開始在她的鼻腔裏蔓延,她感覺自己哪裏的皮肉正在灼燒中慢慢裂開,疼得她喪失了所有的力氣,意識漸漸消散......

    黑暗將她吞噬的那一刻,她聽到小俊歇斯底里的哭喊,“媽媽,你不要丟下小俊!媽媽,你不要死啊——”

    一個星期後。

    昏迷許久的程子諾終於甦醒過來,一睜開眼,她便看到一張熟悉的慈祥面龐。

    “張嫂,怎麼是你?我這是在哪裏?我還活着嗎?小俊還活着嗎?”程子諾困惑不已,她以爲自己此刻已經死了。

    說話時,她明顯感到自己的左顴骨到太陽穴有種撕扯一樣的疼。

    張嫂是杜瑾年的管家。

    在杜家,除了小俊,就是張嫂對程子諾還存有人情味。

    張嫂輕輕握住程子諾的手,語氣溫柔,“子諾,你和小俊都活着。你現在在蘇市的人民醫院裏接受治療,小俊暫時在我兒子家由我兒子照顧着。放心吧,這裏離港城很遠,杜佳寧不會找到你們。”

    那晚看到杜佳寧在縱火,張嫂本想報警,但偏不湊巧,手機沒電了。

    情急之下,她不得不全副武裝好,又悄悄帶上滅火器溜去了後花園。

    待杜佳寧帶着人離開現場後,張嫂對着火勢較小的一個窗口打開了滅火器,並縱身跳了進去。她循着小俊的哭聲找到了昏迷過去的程子諾和小俊,最後,她背起程子諾,牽着小俊,成功逃離了火海。

    因爲害怕會被杜佳寧的人發現,張嫂揹着程子諾,牽着小俊,走了後花園的小門。

    在小門外,張嫂的兒子早已聽從張嫂的吩咐,把人和車都準備齊全。

    程子諾聽張嫂告訴她,她和小俊還活着,她頓時淚如雨下,對張嫂感激不盡,“張嫂,我和小俊的命都是你撿回來的,你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我將來一定會報答你的。”

    張嫂擡手爲程子諾擦去眼角的淚,好心安慰道,“子諾,我知道你是個心裏有很多苦的好人,先別說這些了,好嗎?你好好養身體,一切以身體爲重。”

    想到張嫂救了自己和小俊,程子諾不由擔心起張嫂的以後,她緊張地問張嫂,“張嫂,你忽然離開杜家,杜佳寧肯定會懷疑你的,你還能回去嗎?”

    張嫂笑着搖搖頭,一臉從容,“我肯定不能回去了,我不想被杜佳寧害死。反正我也到了退休的年齡,以後就待在蘇市養老好了。”

    “張嫂....”程子諾覺得對張姨有愧疚,千言萬語如鯁在喉。

    張嫂不希望程子諾繼續難過,她轉移了話題,“對了子諾,你身邊還有親人嗎?我覺得你最好給你的親人打個電話,讓他們過來照看你一下。”

    程子諾低下頭,心中酸楚而苦澀,她失落地出聲,“我現在唯一的親人就是我的兒子小俊。不過,我有兩個好朋友,一個叫陸軒宇,一個叫陸安安。”

    張嫂心疼地輕嘆了口氣,隨之,她將手機遞給程子諾,“要不,你給你的朋友打個電話也行。”

    程子諾給陸軒宇和陸安安打了電話後,當天傍晚,陸軒宇和陸安安就趕了過來。

    聽張嫂說杜佳寧要放火燒死程子諾和小俊,陸軒宇和陸安安氣得紛紛要報警,程子諾立刻阻攔了他們。

    陸安安憤憤不平,“子諾,有我和我哥保護你,你不用怕那個杜佳寧。不行,我們就跟她打官司。我就不信這天下還治不了那個杜佳寧了!”

    “子諾,我覺得安安說得對,你不能讓杜佳寧逍遙法外。”陸軒宇贊成陸安安的話。

    程子諾始終保持冷靜,她沉聲開口,“我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希望杜佳寧能早日受到法律的嚴懲,但現在不是我們跟杜佳寧硬來的時候。我們就算報了警又能怎樣?口說無憑。警方不會信的。杜佳寧人狡猾,背景還複雜,可能我們官司還沒打,人早就被杜佳寧處死了。”

    “是啊,子諾說得對。一旦報了警,案件能不能處理不好說,子諾和小俊倒是先暴露了,杜佳寧肯定會想法設法繼續害他們母子倆。我們必須先把子諾和小俊的安全放在首位。”

    張嫂站程子諾這邊。

    “難道我們現在就做受氣包了?”

    陸安安萬分窩火,一拳捶在桌子上。

    陸軒宇勸說陸安安,“安安,先聽子諾的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程子諾轉頭看向窗外紛飛的細雨,她的手握緊了,心中恨意叢生。

    這筆賬,她早晚會跟杜佳寧算清楚!

    至於杜瑾年,她只當他死了。

    曾經,快要成爲新娘的她依偎在杜瑾年的懷裏,驕傲地說:瑾年哥,我程子諾這輩子最自豪的事,就是認識了你。

    杜瑾年輕擡起她燦爛的清澈笑臉,俊顏上溢滿寵溺,好奇地問:爲什麼這麼說?

    她爽快地回答: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看,我們相戀了十年,不僅船一起渡了,還馬上要結婚了。也就是說,我們共枕眠不用等一百年,十年就可以實現了。難道這不值得自豪麼?

    杜瑾年在她的脣上落下一記深情的吻作爲迴應......

    新仇加舊恨,足以讓她把他們所有甜蜜的過往都揉碎,片甲不留。

    事到如今,她最後悔的事就是認識了杜瑾年。

    淚水滑落,淹沒了程子諾蒼白清瘦的臉......

    到了拆紗布的日子,程子諾心情忐忑,她不知道自己臉上的傷口癒合得怎樣。

    當醫生將最後一層紗布揭去,程子諾愕然地看到了鏡子裏那個陌生而醜陋的自己——她......毀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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