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文在電話裏告訴程子諾,小俊在放學路上因爲去扶一個不小心摔倒的小女孩,一輛疾馳的汽車突然將小俊撞飛出去。

    此時此刻,醫生正在手術室裏給小俊進行手術,已經四個小時過去,小俊仍沒有被推出來......

    掛了電話,程子諾迅速上訂票軟件上訂機票——明天下午十八點零五分的飛機,中轉多倫多,第二天晚上二十一點零七分到達倫敦。這已經是最早以及能最快到達倫敦的航班了。即便如此,這十五個多小時的飛行於程子諾來說,也如幾生幾世般漫長。

    程子諾的心彷彿懸到了嗓子眼,她多麼害怕小俊會挺不過去。

    小俊從小就受疾病折磨,好不容易做了肺移植手術,漸漸長成了一個健康的孩子,這猝不及防地,孩子又出了車禍。

    想到滿身是血的小俊還躺在手術檯上用自己脆弱的軀體和強大的意志力與死神搏鬥着,程子諾的魂魄都快掉了一半去,淚水淹沒了她慘白的臉。

    她的老公不要她了,她的父母離世了,曾幾何時,她和孤魂野鬼沒什麼分別。

    可自從有了小俊,她成爲一名真正的母親,她不再孤獨。

    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就是小俊,她活着的意義也是小俊。

    不管她喫多少苦,遭多少罪,只要能讓小俊好好活着,她什麼都可以忍,誰讓她是小俊的媽媽。

    所以,如果小俊沒了,她也活不下去。

    程子諾一夜未眠,心繫着小俊......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中午,程子諾乘車去機場。

    “司機先生,麻煩你再開快一點,好嗎?”

    程子諾心急如焚,催促着出粗車司機。

    實際上,出粗車司機的車速並不低。

    這時,徐志文又給程子諾打來電話,說小俊結束了手術,剛被轉入重症監護病房,小俊還沒度過危險期。

    小俊還沒度過危險期。

    程子諾聽到徐志文這幾個字眼的時候,她的心不由劇烈一顫,刀割一樣的疼,整個人猶如跌入無邊的黑暗深淵。

    小俊,你千萬要挺過去,就當是爲了媽媽,好不好?

    小俊,媽媽不能沒有你啊......

    程子諾在心底爲小俊祈禱着,滾燙的淚簌簌滑落......

    到了機場,程子諾恍恍惚惚,滿腦子想的都是小俊。

    去辦理登機手續時,她的身份證從口袋裏掉了出來。

    “女士,你身份證掉了!”

    杜瑾年從不遠處跑過來迅速將程子諾的身份證拾起,當他看到身份證上的頭像是程子諾的剎那,他愕然,“子諾,是你?”

    程子諾頹然地轉過身,見到是杜瑾年,莫名地,壓抑的悲傷似海嘯席捲而來,她一頭撲進杜瑾年的懷中,崩潰大哭。

    杜瑾年不知道程子諾爲什麼哭成這樣,他擔心不已,“子諾,你這是怎麼了?”

    “小俊在倫敦出車禍了,還在重症監護病房裏,孩子到現在沒度過危險期......”程子諾哽咽,淚流滿面。

    “小俊出了車禍?”杜瑾年震驚萬分,心不禁跟着程子諾疼起來。

    看到程子諾哭成淚人,杜瑾年強迫自己保持鎮定,他溫柔地安慰程子諾,“子諾,我正好也要去倫敦。你別怕,我寧可不去找倫敦那客戶談那樁生意,我也會陪着你在醫院等小俊。”

    倫敦。

    醫院重症監護病房門口。

    小俊還沒有出來。

    程子諾全身的神經都繃緊,她坐在椅子上,兩手抱着頭,一言不發,心好似在滴血。

    徐志文雖然聽說過杜瑾年的名字,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杜瑾年本人。

    當他見到杜瑾年那張線條硬朗卻又略帶柔和的俊顏那一刻,他就一個感受:小俊長得真的太像杜瑾年了。

    忽然,重症監護病房的門開了。

    護士來到門外,環視四周,“誰是杜小俊的家屬?”

    程子諾和杜瑾年一齊奔過去,“我是!”

    “杜小俊突然大量流血,需要輸血,但是醫院的a型血快不夠用了,你們兩個誰是a型血?”護士焦急地問程子諾和杜瑾年。

    杜瑾年毫不猶豫地回答,“護士,我是a型血,用我的血!”

    “那好,你跟我來。”護士領着杜瑾年去了輸血區。

    程子諾怔住,她沒有料到杜瑾年會如此爽快地給小俊輸血。

    在護士給杜瑾年輸血期間,杜瑾年猛地想起了什麼,不敢確定自己的猜測對不對,他嚴肅地問護士,“護士,一個男人是a型血,一個女人是o型血,他們以前是夫妻,但是後來離婚了。離婚後,女人生了個孩子。這個男人可以不可以根據血型來判斷那個女人的孩子是不是他的?”

    護士被杜瑾年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愣了,隨即,她認真地回答,“最好不要以血型來判斷。因爲男人是a型血,女人是o型血,他們生出的孩子可能是a型血,也可能是o型血。而且,可能這孩子是女人和別的男人生的,別的男人或許也是a型血。”

    杜瑾年呼吸一滯,他又問,“所以,只有親子鑑定這個方法了?”

    護士點頭,“目前來說,親子鑑定準確率最高。”

    杜瑾年陷入沉默,若有所思......

    重症監護病房裏的小俊輸了杜瑾年的血後,他終於度過了危險期,被轉入正常病房。

    程子諾謝天謝地,長舒一口氣。

    小俊醒來後,麻藥已失效,術後疼痛開始折磨他。

    小傢伙變得異常煩躁,又吼又叫,他的情緒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護士進來給小俊打了一劑止痛針也不過是起點皮毛作用,一兩個小時過去,小俊還是痛得要命。然而,止痛針不能打多了,會對孩子的身體影響不好。

    程子諾多想替小俊痛,可惜,她愛莫能助,這痛只能小俊自己扛過去。苦了孩子了。

    一天一夜熬過,小俊情況有所好轉,睏意襲來,他漸漸入睡。

    程子諾心上的石頭落了地。

    杜瑾年陪在她身邊沒有離去,她從椅子上站起身,向杜瑾年表示感謝,“杜瑾年,謝謝你。”

    可能是心理作用的緣故,有杜瑾年在,她竟有種踏實感,沒有像一個人時那麼無助。

    杜瑾年輕輕拍了拍程子諾的肩膀,目色溫和,“子諾,我應該爲小俊做的。”

    程子諾脣邊劃過濃郁的苦澀,她拿開杜瑾年的手,“可惜,你根本就不相信小俊是你的孩子。”

    杜瑾年猶豫了片刻,沉聲開口,“子諾,我想和小俊重新做一次親子鑑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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