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慧蘭聽到杜瑾年的話,不禁愕然,“兒子,你哥要娶子諾?”

    杜瑾年沉着臉點點頭,如實告訴安慧蘭,“媽,陸軒宇一直都對子諾有意,他希望能在自己離世前了卻娶子諾爲妻的心願。

    安慧蘭立刻轉頭看向程子諾,困惑地問,“子諾,你遲遲不肯原諒瑾年,是不是因爲你心裏早就有了軒宇?”

    程子諾倒吸一口涼氣,心竟有種生冷的疼。

    她忍住眼淚,沉聲開口,“安阿姨,瑾年,我對軒宇從來都只有感激之情。在我最艱難的那些年裏,是軒宇在幫我。他爲我付出太多,但他從來不要求我償還他一分錢,每次我把錢還給他,他就總是再偷偷塞回我的包裏。無論如何,我欠他人情,現在是我償還他的時候。”

    杜瑾年被程子諾的話深深刺痛,他鉗住程子諾的肩膀,俊顏上佈滿痛苦,“那你就至於用犧牲自己幸福的方式去償還嗎?子諾,陸軒宇根本就是在利用你的善良對你進行道德綁架,他在控制你,他很自私!”

    程子諾凝視杜瑾年,含淚搖搖頭,“瑾年,我不會嫁給軒宇,我只是要陪伴在他身邊不離不棄地照顧他。我希望他在餘下的五年裏過得開心一點,不要有太多遺憾。”

    “如果要照顧陸軒宇,我可以找最好的私人看護照顧他,哪怕讓我照顧他都沒問題,你沒有義務去爲了他而犧牲自己寶貴的五年時光。陸軒宇就交給我來負責,你要做的就是跟我去復婚,我們重現開始,明白嗎?”

    杜瑾年是真的害怕程子諾到了陸家會一去無回,失去愛人的滋味他不要再嘗一次!

    脣邊劃過濃郁的苦澀,程子諾拿開杜瑾年的手,嗓音有些沙啞,“瑾年,我欠了陸軒宇的就是欠了,我要還。他不要我的錢,也不要杜家的一切,他只要我的陪伴。如果我連陪伴都給不了他,那我真的太無情。我不想讓自己良心不安。”

    說完,她對着安慧蘭強撐起一絲溫暖的笑意,“安阿姨,走,我帶你去見軒宇。”

    “好,我們馬上去!”

    安慧蘭此時此刻最着急的,是馬上見到自己的大兒子——陸軒宇。至於程子諾和杜瑾年還有陸軒宇之間究竟是怎樣複雜的關係,她已無暇顧及。

    杜瑾年疾步追上去,他一把拉住了程子諾的胳膊,俊顏上佈滿懇求,“子諾,你別走!”

    程子諾回頭,她的淚水終是不爭氣的滑落,淹沒了那張蒼白清瘦的臉。

    她並不想走,但她別無選擇。

    “瑾年,放手吧。”程子諾低沉出聲。

    杜瑾年沒有放手,他反而將程子諾的胳膊攥得更緊,心痛如刀割。

    “子諾,”杜瑾年緊鎖住程子的淚眸,聲音微微顫抖起來,“我只要你一句話:你到底......還愛不愛我?”

    程子諾迎着杜瑾年悲傷蔓延的黯淡視線,豆大的淚珠愈發肆虐地啪嗒啪嗒往下掉,悉數砸在杜瑾年的手背上,那力度卻如同在砸着她的心,窒息一樣的疼。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線,那麼冰冷,那麼決絕,“瑾年,我還是那句話:我從來沒有要求你愛我。”

    我愛你,一直愛你。可是,我們不能在一起了。

    真正想說的話,程子諾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杜瑾年像被利箭穿透了身體,定格在原地,連呼吸都彷彿是致命的痛。

    安慧蘭早已淚流滿面,她忍痛將杜瑾年推開,隨之拽着程子諾繼續往前走,頭也不回......

    到了陸家,程子諾按下門鈴。

    來開門的是陸安安。

    再次見到程子諾,陸安安激動萬分,“子諾,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我就知道!”

    說話間隙,她沒有錯過站在程子諾身旁的安慧蘭。

    程子諾朝陸安安微微一笑,“安安,我不會不管軒宇的。對了,安阿姨想見見軒宇,你把軒宇叫出來,好嗎?”

    很快,陸安安推着輪椅上的陸軒宇來到了客廳。

    看到程子諾,陸軒宇陰沉的表情瞬間變得明朗,他笑得燦爛,假裝喜極而泣,“子諾,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你那麼好的一個女人,怎麼捨得離開我。”

    他完全視安慧蘭爲空氣,連看一眼都懶得看。

    安慧蘭側過頭,悄悄拭淚。

    程子諾心疼安慧蘭,她推着輪椅上的陸軒宇來到安慧蘭面前,溫柔地對陸軒宇說道,“軒宇,瑾年已經把你的事告訴了安阿姨,安阿姨知道後,馬上就趕過來看你了。無論如何,她是你的親生母親,你跟她說句話,好不好?”

    陸軒宇瞪了安慧蘭一眼,沒好氣地,“我跟她沒什麼好說的!安安,麻煩你讓她走!”

    安慧蘭難過不已,她俯身握住陸軒宇的手,淚顏上慚愧和悔恨交織,“兒子,媽承認媽以前做錯了,媽會彌補你的,你不要不搭理媽,好不好?兒子!”

    “彌補?”陸軒宇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心寒地發出幾聲冷笑,無限悲涼,“我都快死了,你要彌補我什麼?等着我死了,多給我燒紙?安慧蘭,你當我傻麼?你少在我面前假惺惺!”

    剛到家的林敏儀一進門便聽到陸軒宇在數落安慧蘭,她覺得陸軒宇身爲一個小輩對長輩說那些話未免太過分了些,於是便責怪起陸軒宇,“軒宇,安女士好歹是你親媽,你怎麼跟你親媽說話呢!”

    陸軒宇心中有怨恨,他憤怒地反駁林敏儀,“她都不要我這個親兒子,我幹嘛把她當親媽?我的親媽還不如你這個養母對我好!”

    安慧蘭無言以對,她清楚自己如今被陸軒宇如此刻薄地對待全是她咎由自取。

    她被無盡的愧疚和懊悔折磨,淚如雨下,“兒子,媽錯了,是媽當初對不起你,媽真的錯了。你跟媽回家,讓媽好好補償你,行嗎?”

    陸軒宇冷眼看着哭泣的安慧蘭,語氣淡漠,“你真要補償我?”

    安慧蘭拼命點頭,“兒子,媽是真心要補償你,你讓媽做什麼,媽都答應你。”

    陸軒宇落在膝蓋上的手握成了拳頭,他的眸底泛起森寒的光,字字誅心,“那好,你馬上去死!”

    程子諾被陸軒宇的話驚到,整個人不由後退了一步,“軒宇,你怎麼可以讓你的親生母親去死?”

    陸軒宇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程子諾在對他說話,他擡手指向一臉震驚的安慧蘭,振振有詞,“你不是要補償我麼?我可能不用五年就死了,我不想我死後孤單,所以,你先下去等着我。你到底去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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