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料到小俊居然會讓杜瑾年和程子諾複合。
垂在身側的手在收緊，孔琳琳不知道杜瑾年會如何回答小俊。
杜瑾年凝視小俊，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此刻他的心是多麼的痛。
“小俊，”杜瑾年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小俊，眸色暗淡，“爸爸不會和你媽媽複合的，以後，爸爸和你媽媽就是朋友。”
小俊無法理解，他捧起杜瑾年憂鬱的俊顏，哭着質問道，“爲什麼啊？難道你不愛媽媽了嗎？既然不愛，你爲什麼還留着媽媽的照片？”
杜瑾年脣邊劃過濃郁的苦澀，低沉開口，“沒有爲什麼。總之，爸爸不會和你媽媽複合。”
他不會告訴小俊實情。
孔琳琳聽到杜瑾年的回答，她的心頭不由一鬆。
杜瑾年不會和程子諾複合，那麼她就還有機會。
“爸爸，我恨你！”
小俊氣得嚎啕大哭，轉身跑出了餐廳。
來了一輛出租車，小俊伸手攔下，他箭步跳了上去。
出租車疾馳而去。
杜瑾年也迅速攔下一輛出租車，上了車，孔琳琳緊隨其後。
“瑾年，小俊這是要去哪裏？”
孔琳琳擔心小俊會想不開，神情緊張。
杜瑾年面色沉靜，一副很瞭解小俊的模樣，“小俊是回學校宿舍。他媽媽不在家，他就一直住學校宿舍。”
果然，十幾分鍾後，小俊在學校宿舍門口下了車。
孔琳琳還是不放心小俊，她準備下車，卻被杜瑾年伸手攔住，“琳琳，小俊自己會想明白，他是個懂事的孩子，你不用擔心。”
孔琳琳愁眉不展，“瑾年，真的不用跟過去嗎？”
杜瑾年搖頭，“不用。我很瞭解小俊的性格。”
說完，他下了車，然後從錢包裏拿出一張大額鈔票遞給司機師傅，“司機師傅，麻煩你送這位女士回酒店，路線她會告訴你。”
孔琳琳目色一震，“瑾年，你這是？”
“你也累了一天了，早點回去休息。我去看看小俊。”
說完，杜瑾年轉身進了學校宿舍。
司機師傅重新發動車子，孔琳琳坐在車裏，透過霧氣迷濛的車窗，她看到杜瑾年挺拔卻孤寂的身影在風雨中前行。
孔琳琳無奈地嘆了口氣。
杜瑾年嘴上說着放心小俊，心下卻根本放心不下小俊。
父愛大概就是如此吧。
孩子會把一個成年人所有的脾氣都磨沒的。
驀地，孔琳琳心疼起杜瑾年，也心疼起小俊。
她鼓勵自己，不要輕易放棄。她會盡全力讓杜瑾年接受她，讓小俊接受她。
小俊進了宿舍，發現程子諾和徐志文在屋裏，他欣喜出聲，“媽媽，徐叔叔，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程子諾張開雙臂給了小俊一個大大的擁抱，“小俊，你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她其實知道小俊是被杜瑾年和孔琳琳帶去了一家餐廳喫飯，但她想聽聽小俊怎麼說，因爲她已經做出了一個決定。
悲從中來，小俊又傷心地哭起來。
程子諾擡手幫小俊拭去眼角的淚，眼神溫柔似水，“好孩子，爸爸和媽媽是不可能複合的，愛沒有了就是沒有了，強求不來。但是，即使爸爸和媽媽不在一起，爸爸和媽媽也依然愛你。”
小俊抽泣着，脫口而出，“如果爸爸不愛你，那他爲何還留着你的照片？”
一旁的徐志文不由一怔，然後，他轉頭看向程子諾。
程子諾愣住了，顯然，她很意外杜瑾年還留着她的照片。
何必？
人都不要了，還要照片做什麼？
睹物思人嗎？
真是可笑。
程子諾強撐起一絲淡然的笑，她安慰小俊，“小俊，那都是你爸爸自己的事情，與媽媽無關。你只要知道，我們依然愛你，無論我們怎麼樣，我們永遠是你的父母，你永遠是我們的孩子。媽媽的身體你清楚的，不可能陪你一輩子，所以，媽媽送你到你爸爸那裏，好嗎？”
杜瑾年對小俊的愛她看得見，是以，小俊跟着杜瑾年她沒有什麼可擔憂的。
在杜瑾年那裏，小俊依然可以接受最好的教育，衣食無憂。
孔琳琳爲人也沒什麼問題，不可能對小俊不好。
最主要的是，杜瑾年可以一直陪着小俊長大。
而她，她是癌症體質，她不知道自己哪天就會突然離去。
她不想讓小俊親眼看到她離開，這對小俊有些殘忍，她不想那樣。
徐志文被程子諾的話驚到，他本想對程子諾說什麼，可小俊哭得更兇，“媽媽，你不要我了嗎？我不要跟着爸爸，我要跟着媽媽！媽媽，無論你是什麼身體，我都要你！一個家，有媽媽才叫家啊，沒有媽媽，我就是個孤兒了。媽媽，你想讓我無家可歸嗎？”
程子諾的心被小俊的話深深刺痛，滾燙的淚滑落，淹沒了她蒼白的臉。
“小俊，媽媽不是不要你，媽媽只是不想讓你面對那一天。你在你爸爸那裏，媽媽依然會疼你，愛你的。聽話，好不好？”
她捨不得小俊，但她沒辦法。長痛不如短痛。
“我不要！我就要媽媽！沒有了媽媽，我就沒有家了！媽媽，我不要跟着爸爸，我就要跟着你！媽媽......”
小俊摟緊了程子諾，哭到不能自已。
望着眼前的一幕，徐志文的心陣陣抽痛，他走過去雙手摟住程子諾和小俊，言語真誠，“子諾，小俊，讓我來照顧你們，好麼？我們三個建立一個家，只屬於我們三個人的溫暖之家，我們誰都不會離開誰。”
剛走到門口的杜瑾年在聽到徐志文的肺腑之言後，他停下了腳步，一顆心彷彿沉了下去。
窗外細雨紛飛，像極了他凌亂的思緒。冷風呼嘯而過，像極了一種哭泣。
子諾，你要嫁給徐志文了麼？你要讓徐志文成爲小俊的爸爸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