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他現在知道了杜瑾年與程子諾分手的真正原因。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他再追求程子諾,未免顯得趁人之危,良心上會過不去。
深思熟慮後,陸軒宇決定把實情告訴程子諾。
無論如何,杜瑾年是他的弟弟,程子諾是他的弟妹,都屬於他的家人,他不希望他們兩個成爲苦命鴛鴦。
到了程子諾家,接待陸軒宇的人是保姆小桃。
陸軒宇微笑着問小桃,“小桃,子諾在家嗎?”
小桃點點頭,“陸先生,子諾姐在家。她正在臥室裏用紅外線理療燈給以前的腹部手術刀口那裏消炎。”
陸軒宇不由目色一震,心被揪緊,他擔憂起來,“給手術刀口消炎?子諾的身體又出現了什麼異常情況?”
小桃的脣邊劃過淡淡的苦澀,眸中有心疼劃過。
她如實告訴陸軒宇,“子諾姐畢竟是腹部開過刀的人,抵抗力自然不如我們這些沒開過刀的。她昨天喫過早餐後給腿部做艾灸,結果腹部手術刀口那裏就過了敏,起了一連串的小紅疙瘩。”
陸軒宇握着水杯的手不由一緊,他繼續問小桃,“艾灸?子諾爲什麼要給腿部做艾灸?”
小桃的淚水涌上眼眶,她的聲音沙啞,“子諾姐以前爲生活東奔西走太拼了,婦科手術過後,一些前期累出的毛病陸陸續續找了上來,腿部浮腫就是其中之一,她做艾灸就是給腿消腫。”
聽了小桃的一番話,陸軒宇的心陣陣抽痛。
他原以爲程子諾做過手術之後,回來好好調養身體很快就會康復,但他忽略了康復是一個漫長而艱難的過程。很現成的一個例子就是,程子諾正在經歷術後後遺症這一難關:皮膚易過敏,腿部浮腫,這些都是現在出現的問題,後面還會出現什麼問題誰都不能預測。
子諾,我該怎麼做才能減少你的痛苦?
你這麼好的女人,爲什麼要承受這些本不該你承受的?
老天爺,我請問你,子諾她究竟做錯了什麼?
世間不少做惡之人,你爲何不懲罰他們,反而懲罰善良的子諾?
這難道就是你所謂的公平麼?
心痛的陸軒宇爲程子諾感到憤怒和不甘,他多想代替程子諾承受這些病重摺磨。
前所未有的恐懼襲來,他太害怕程子諾有一天會支撐不住,以至於他永遠失去程子諾。
他真的怕。
情緒掙扎在崩潰的邊緣,陸軒宇的手失控地劇烈顫抖,心彷彿在滴血。
看出陸軒宇的不對勁,小桃擔心地問,“陸先生,你還好嗎?”
陸軒宇擡頭看向淚眼汪汪的小桃,強裝鎮定,“小桃,我沒事,你去忙你的吧。”
小桃轉身走向程子諾的臥室門口,她伸手輕輕敲了敲門,“子諾姐,陸先生來了,人在客廳等你。”
屋內傳來程子諾清麗的聲線,“小桃,你讓軒宇進來找我就好。”
很快,陸軒宇來到程子諾面前。
程子諾已經結束用紅外線理療燈給腹部術後刀口消炎,此時此刻,她正在用紅外線理療燈照射浮腫的右腿。
看到程子諾變了形的右腿膝蓋,陸軒宇的眸中浮現無限疼惜,他溫柔開口,“子諾,你腹部術後刀口那裏的紅疙瘩消除了麼?”
程子諾朝陸軒宇淡然一笑,點點頭,“放心,已經消除了。”
陸軒宇微微舒了口氣,“那就好。”
程子諾擺擺手,語氣平靜,“不用了軒宇,我的腿通過艾灸和紅外線理療燈照射已經消腫了大半,再堅持幾天就會沒事。”
“可是你用艾灸再過敏怎麼辦?”
陸軒宇不可能沒有後顧之憂。
程子諾向陸軒宇解釋,“人和人的體質不一樣,有的用會一直過敏,有的過敏一次及時消除後就不再出現,我的身體素質屬於後者。沒事的,我自己的身體我比任何人都珍惜,我不可能拿自己身體開玩笑。”
“那我定期帶你去找那老中醫給你按按腿也行,促進血液循環。”
陸軒宇希望能讓程子諾有更好的效果。
“我說不用就不用,軒宇你就不要再擔心我了,行嗎?”
程子諾故意提高了語調說話,試圖阻斷陸軒宇的打算。
她知道陸軒宇是在爲她好,可這同時也讓她難過不已。
沒有任何人願意自己體弱多病,可一旦病來如山倒,它沒有任何邏輯常態可言,也解釋不清命運,唯一要做的,就是相信因果,坦然去面對。
她的身體會變成這樣,她只想自己去處理,不想拖累別人。
假如她前期沒有什麼苦水都往自己肚裏咽,哪怕是平時找個釋放口去釋放自己的負面情緒,她後來也不至於積鬱成疾。
若不是因爲捱了手術那一刀,她可能永遠不會知道,除了身體上的過度操勞,性格上的過度隱忍也會致病,甚至是致命性的。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
所以,她早已看開。
她接受現實,也依然堅強。
見程子諾似乎是有點生氣,陸軒宇只好隨了程子諾的意。
發現程子諾的牀頭還擺放着一摞法語和意大利語標識的有關服裝設計的專業書籍,陸軒宇不禁詫異,“子諾,你還在學習法語和意大利語?”
“是的。巴黎是高級時裝的發源地,也是世界時尚設計和信息發佈中心。而米蘭時裝週被認爲是世界時裝設計和消費的‘晴雨表,’還是高級成衣發源地、世界一流面料製造基地。我想掌握好這兩門語言,然後讓自己從中獲取更多靈感,爲自己的品牌設計出更好的服裝。”
一談及服裝設計,程子諾似乎有無窮無盡的興致,字裏行間都彷彿跳躍着令人愉悅的金色陽光。
看到程子諾即使在家調養身體還想着工作的事,陸軒宇的心再次疼起來。
他握住程子諾的手,語重心長,“子諾,你就在家好好調養身體,工作的事先放在一邊,好麼?”
“我總不能在家光調養身體,連自己的專業都撂下了。我正好可以趁這期間去提升自己。我不想等我重新踏入職場的時候,我的步伐跟不上市場的節奏。”
程子諾所說,都是肺腑之言。雖然杜瑾年把自己名下的股份都給了她,但她不想不勞而獲。她沒有那麼的多心安理得去接受別人的給予,既然自己還這麼年輕,她不能讓自己成爲個廢人。
突然想起自己遺漏了什麼,程子諾困惑地問陸軒宇,“對了軒宇,我忘了問你,你不是在電話裏說,要告訴我一件事嗎?你要告訴我什麼?”
陸軒宇怔住。
他陷入糾結:陸軒宇,事已至此,你要把杜瑾年的事告訴子諾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