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嬸子四十來歲的年紀,身子臃腫,面龐帶着笑,看起來一團和氣。不過楊善現在正遷怒這位嬸子,因此對她沒有什麼好印象。
錢家嬸子說話不急不緩,好言相勸着:“先生啊,您先別拒絕,這姑娘是真的不錯。要不然我哪敢給您說啊”
午後的知了在樹上不停的鳴叫,楊善額角已經有了細汗。聽着這錢家嬸子說話,相必邱溫煦已經拒絕過了。
錢嬸子說完,邱溫煦沒再說話,好半天才嘆一口氣說:“嬸子,您是好意可是婚姻大事畢竟不是兒戲,即便我願意,人家姑娘也不一定”
還沒等邱溫煦說完,錢嬸子就篤定的一口打斷:“先生過謙了跟您說句實在話,這方圓幾十裏地哪家人不知道先生您啊小姑娘們都變着法子的打探您呢。”笑着說完嬸子又說了句:“我看先生您是有續絃的想法。這樣吧,我去問問人家小姑娘的口風。”
其實錢嬸子說最後一句話,是在爲對方小姑娘考慮。雖然錢嬸子這次來就是爲了替小姑娘探聽口風的,但是如果太上趕着,只怕對人家小姑娘的名譽不大好。
說完沒等邱溫煦回話,站起來就往外走去。邱溫煦連忙站起來送人,等錢嬸子走了後邱溫煦不由得嘆一口氣。
這一聲氣還沒嘆完,餘光就看見陸安寧帶着兩人從後門進來。
這二人正是楊善姐弟二人。也不知道是巧還是不巧,姐弟二人來了聽到的不過是幾句話,哪裏想到就站這幾句話的功夫就遇到陸安寧了。
兩人鬼鬼祟祟的模樣哪裏還需要明說想起剛纔陸安寧看着自己的眼神,楊善現在恨不得鑽進地縫裏纔好。可惜沒有地縫讓楊善去鑽。
“你們”邱溫煦難得詞窮。
那邊楊善滿臉窘迫,那邊跟在後面的楊饌卻是老神在在的,畢竟這種事在他看來沒有什麼大不了。這種聽牆角的事楊饌雖然不常幹,但也不是沒經驗。這種時候只要搶了先機再來個死不承認就行了。
“先生,我們是來借書的,因爲先生下午不方便讓我抄書,所以我想着把書借回去。”楊饌說的真誠,倒是給楊善提了個醒。
楊善不好意思的笑笑,對上邱溫煦說:“我陪楊饌過來的。”
楊善雖然對着邱溫煦說話,可是注意力全在陸安寧身上,生怕他是個多事的,到時候邱溫煦問起來,自己不太是個會撒謊的。
姐弟二人說完院子陷入一種沉寂。
沒等到陸安寧說話,邱溫煦卻是擡腳進了屋子,等出來的時候手裏已經拿着書。遞給姐弟二人說:“明早還我就是。”
楊饌小心翼翼地接下,這個時代的人們對書分外珍惜。
接下書楊善和楊饌就一起告辭了。
“等等”姐弟二人還沒出門就聽到邱溫煦開口,“你們二人且等等。”
兩人停下後,邱溫煦便對上陸安寧問他:“你來有事”
邱溫煦難得的挑眉,問:“今晚”
陸安寧又是點頭,此時難得的開口說了句:“大概是爲了你的親事吧。”
邱溫煦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陸安寧畢竟與邱溫煦相識多年,自然知道他不是驚訝陸父給他說親,而是驚訝陸安寧會多這一句嘴。
陸安寧難得露出不自在的表情,擡腳就走。
見陸安寧幾乎是落荒而逃,邱溫煦不由得笑出聲。等陸安寧走遠了,邱溫煦這纔對上楊善姐弟二人。只可惜楊善現在腦子裏都是剛纔陸安寧扔下的炸彈,根本沒注意邱溫煦難得一見的笑容。
媒婆過來說親就算了,爲什麼朋友的父親也要來摻一腳邱溫煦單着是多招這些人的眼啊
邱溫煦見楊善走神,咳嗽兩聲企圖拉回楊善的思緒,可惜沒成功。還是楊饌用胳膊肘給了楊善一下,楊善才回過神來。
等楊善回過神,邱溫煦問:“身子好些了”
楊善一窘,自己的事已經在村裏傳開了,邱溫煦定是也知道了。一開始楊善躺在牀上沒法爲自己正名,還在想着村裏該將自己傳成什麼樣了沒想到等好了後不少人看見楊善都是笑着調侃,而沒有楊善想象中的樣子。後來才知道這事是楊慧在其中用了力。畢竟楊慧算是楊善的盟友了,楊慧那個人從來不會做讓自己人處在風口浪尖的事。
楊善此時只有一陣懊惱,畢竟撒潑這樣的舉動實在不是什麼風雅的事情。
邱溫煦見楊善不答話,嘆一口氣說:“你也知道這事不光彩你畢竟是姑娘家,壞名聲傳出去將來別人怎麼看你即便是你嬸嬸不對,你也不能對她動粗實在有辱斯文。”
邱溫煦說有辱斯文算是重話了,可是畢竟對楊善這個小姑娘是真的喜歡。邱溫煦聽說了這件事也不覺得楊善護短有錯,只是方式有些不恰當。
楊善也是聽出來邱溫煦話裏話外的意思,之前因爲這事受了不少委屈,現在被喜歡的人一頓關懷的責問雖然高興,但是楊善只覺得眼睛發酸。
一旁的楊饌在這件事上一直是鼎力支持楊善的,見先生這麼說,不免要開口維護楊善:“她要不這麼做,我娘只怕一直都要揹負惡名了。”
道是清官難斷家務事,爲了成全自己名聲讓母親含冤也罷,挺身而出毀了自己的名聲也罷辨不出來好壞的,邱溫煦嘆一口氣沒再說這個話題,轉而又問了一句:“身子養好了”
楊善低着頭微微頷首。
邱溫煦見楊善點頭不由得問:“那怎麼沒來上課”
楊善張張嘴,沒想出說辭來,怎麼回答纔好總不能說自己現在是個大姑娘了,不能與男孩子一齊玩耍了吧那樣回答只怕最先遠離自己的就得是邱溫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