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烏鴉從頭頂飛過,驚得樹葉顫顫,直至平靜。
樹下的牧醉歡覺得,這烏鴉簡直是聽懂了她的內心想法,所以才這麼巧合的出現,給她配音的。
——無大人,你確定不是在逗我玩兒麼?
自虛空冒出一顆腦袋的無大人忍住笑意,琉璃般的眸子滿是欣賞的掃視露出手臂的——小嬰兒,內心無比暢快。
牧醉歡是一個無法接受自己是弱雞的人。
沒什麼比她成爲一個連自理都做不到,更讓人抓狂的。
牧醉歡白嘟嘟的肉臉上白眼一翻。
——無大人,你就沒想過,我這麼小,又在荒山野嶺,沒人照顧,自己又保護不了自己,會死的麼?
無大人笑意一頓。
它暫時沒想到這個。
“那,那我給你弄到有人的地方,讓他們收養你!”
——呵呵,你就不怕我從這個坑掉進了另外一個坑?
無大人真正想了片刻。
很有道理。
畢竟這個位面……
——有勞貓奶媽受累,我現在餓了,給我弄些喫的來吧。
無大人驚恐狀:“貓,貓奶媽?這是什麼鬼稱呼!”
牧醉歡哼哼兩聲。
——對了,我現在沒長牙,記得給我去弄些什麼乳或是米湯。
無大人:“……”
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感jio。
認命的晃着腦袋,擡着貓爪爪在瑟瑟發抖的雌虎身上扒拉,有小奶虎湊山前搶,毫不客氣的給人家擠到一邊兒。
耷拉着腦袋把裝好食物的碗飄着送上前:“喏,喫!”
——是不是傻!我擡擡手都費勁,怎麼喫?
無大人抓狂:“那你想砸呀!”
臺灣腔都出來了。
——餵我。
無大人嬌小的身子憋屈上前,一隻爪子擡起她的小腦袋,另一隻手小心翼翼的投喂。
喫飽後,牧醉歡砸吧砸吧嘴,就呼呼睡去了。
畢竟還是小嬰兒,吃了睡睡了喫纔是正經。
至於其他事,就讓無大人操心吧。
無大人後悔了。
然後,牧醉歡醒來後,就安安穩穩的躺在了一張小牀上。
身邊還坐了個打瞌睡的中年婦女。
——無大人?
“幹嘛!”
——這麼快就找好下家了啊。
無大人不想說話。
爲了不當貓奶媽,當然要儘快把這個小麻煩給丟開咯。
它可不敢小瞧牧醉歡,就算是嬰兒狀態,也沒有哪個嬰兒像她一樣,讓人察覺不到的自主吸收靈氣。
這纔多久,就已經引氣入體了。
嘖,不愧是大人偏寵的人。
當然,是上一屆了。
無人搭話,周邊又極爲安靜。
作爲嬰兒的牧醉歡也不想多費腦想這是什麼地方,環境如何,這幅身軀的身世又有什麼故事,眯着眼睛又睡了過去。
睡前她只有一個想法。
她的男人離她近不近,現年幾何。
可千萬不要年紀太大,畢竟她是個喜歡喫嫩草的不老的牛。
最主要的是,年紀不大,就可以杜絕在沒見到她之前,跟別的小姑娘如何如何了。
沉沉睡去後,那打瞌睡的僕婦一個沒支撐住,身體猛地往前傾,把自己給驚醒了。
她低低的驚呼一聲,看向小牀上的嬰兒,皺了下眉。
“怎的這般能睡?”
伸出手指在牧醉歡鼻尖停留一瞬,呼出一口氣:“嚇死我了,還以爲出了什麼事兒呢。”
僕婦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在屋子裏轉了兩圈,嘴裏喃喃:“也不知道這孩子是哪裏來的,就這麼抱回來養着,萬一有何不妥……呸呸呸,不說不吉利的話!”
忍不住又看一眼時,僕婦正對上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嚇得原地跳了一跳。
“哎喲,嚇死老婆子了!”
她拍着胸口,瞪了牧醉歡一眼,嘴裏極小聲的咕噥着什麼,朝着牧醉歡靠近。
只是幾步路的距離,卻讓嘴裏咕噥的僕婦有些不敢出聲了。
這女嬰看個頭大小,最多也就一個多月的樣子。
而一個多月的嬰孩的眼睛,雖說能模糊的看到東西,卻不能像眼前這個女嬰一樣,能直直的盯着人的眼睛轉動。
僕婦明明很怕,卻固執的盯着牧醉歡,像是要確定什麼一樣。
等她走到牧醉歡跟前,壯着膽子想認真觀察時,牧醉歡已經閉上了眼睛。
‘啊’了一聲後,安安靜靜的又睡了過去。
僕婦兀自訕笑一下:“哈,哈哈,我就說,肯定是我看錯了。哪有這般大的孩子,能看得這般遠……”
自我安慰的話是說了,但沒有起到安慰的作用。
那滴溜溜的黑眸依舊印在了心間,讓她現在連說話都不太敢大聲了。
更不敢離小牀太近。
牧醉歡是餓醒的。
醒來時,身邊的僕婦換了一個人。
“啊,啊……”
在一旁打絡子的僕婦像是聽到訊號,趕忙擡起頭,上前就將牧醉歡抱了起來,衝着她溫和一笑:“可是餓了?”
摸了一把墊在身下的棉布,“奇怪,都兩個時辰了,怎不見棉布尿溼?”
牧醉歡:“……”
講真,她現在不知道是該尷尬,還是該應景給尿一個。
她得穩住。
無大人這個惡趣味,把她弄成嬰兒,指不定就是在這裏等着看她笑話呢。
黑眸轉動一下,果然看到無大人冒出一顆腦袋,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
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牧醉歡的小嘴被塞住。
牧醉歡:“!!!”
霧草!
這是不是太刺激了?
就不能事先打個招呼?
或者考慮一下用牛乳羊乳哪怕是米湯代替?
爲什麼要母乳!
塞她一嘴的僕婦見她不動彈,摸了摸她的腦袋:“乖孩子,怎麼不喫?不是餓壞了嗎?快喫,吃了才能長大。”
牧醉歡臉皮厚歸厚,羞恥心還是有的。
畢竟幼小的身體裏住着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魂魄。
奮力的撇開腦袋,見她還想塞自己一嘴,乾脆癟了嘴吧,很是委屈的假哭。
僕婦嚇到了,連哄了半天都沒哄住。
見她不喫母乳,又怕她餓壞,只好熱了羊乳來試試。
直到她停止哭泣,砸吧砸吧的吃了起來,才鬆了一口氣。
帶牧醉歡這個嬰兒,無疑是最好帶的。
喫完睡,餓了或者想嗯嗯了,都會叫一聲。
除了第一次餵奶時哭了一通,後面就沒有哭過。
被這個僕婦帶了半年,一直窩在這一方天地。
每天見到的人除了她之外,就只有一個送飯的小丫鬟前來。
對這個世界兩眼一抹黑的日子,過得極爲枯燥。
但也有好處。
人少,她可以加大力度吸收靈氣。
這天,到了飯點。
僕婦一改之前的平和表情,臉上帶着一絲愁苦和不捨。
把牧醉歡餵飽後,將她抱去院中轉悠。
她輕輕拍着牧醉歡的後背,感嘆道:“孩子,我要走了,不能照顧你了。
雖然知道你聽不懂我在說什麼,但有些話,我要是不說,良心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