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80邊兒 >八十 初識家駒
    ”垛子“準備跑路了,在跑路之前特意召見我和小馮。絮叨了半天的意思就是,小馮對這事有責任,應該給些路費盤纏。

    而小馮也就是回了家一趟的功夫,再出來那嘴臉就不一樣了,沒有剛纔的緊張不安和內疚。眼睛一翻一翻,笑嘻嘻的說了一拖拉機漂亮話,就是不說責任,總結一句就是“這事和我半毛錢關係也沒有”。

    我有點鄙視小馮,因爲如果是我丟出的刀子,我一定內疚的要死。但是我也不敢鄙視的太狠,因爲我畢竟也幫不上什麼忙,我口袋裏翻不出個毛票。

    ”垛子“在鐵道邊上抽着煙,目光堅定且遠,他籌劃着自己的未來,甚至準備餘生再不踏進家鄉半步,要到遙遠的,有海的地方,打拼人生,贏取自己的未來。

    我對他有點肅然起敬,望着他的背影我不由的想起”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一個多禮拜後,我騎車子在街上閒逛,意外的聽見有人喊我,聲音很熟。我一回頭,真是“垛子”。

    “垛子”恢復了往日的嘻嘻哈哈,一週多之前的事情好像被刀剁了一樣,被丟進了往事的垃圾桶。我懷疑我前幾天腦子是不是有病,怎麼能把“垛子”和荊軻聯繫到一起。“垛子”最多也就是個荊條挎簍,離開家走不了多遠,自己就乖乖回去了。

    “垛子”熱情的邀請我打撲克,我也沒事,欣然加入。不過雖然我喜歡打牌,但是我牌技太臭,是個除了對手不坑誰都坑的豬隊友,惹得他們幾個不停的笑我。

    他們一笑我就尷尬,一尷尬我就唱歌,而且反反覆覆的就那麼一句。歌詞沒聽懂,曲調卻入了心,還不知道在哪裏聽到的,大概是這麼唱的“嘿嘿的嘿嘿的”。

    結果打了一下午牌,我輸了一下午,也就哼了一下午的這一句。“垛子”實在是受不了了,把牌一扔,“我靠,牌是贏了你了,你哼這一句哼了一下午,就會這一句哼的頭都大了”。

    說完還作勢要把自己的腦袋敲的小一點,逗的我們這幫人,把喝進嘴裏的水噴出老遠。

    我一直想知道這是什麼歌,可不知道歌詞也不知道歌名,唯一的線索就是碰到熟人了,我就給他哼上兩遍求解。

    都怪他們沒有見識,也很可能我哼的不好,一直沒有準確的答案。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許久不見的小鵬,我來來回回哼這一句給他聽,小鵬皺起眉頭露出似曾相識的疑問,“你哼的這個歌有點兒像大地”。直到這一天,我才解開這個迷,這首歌叫大地,而唱這首歌的人叫黃家駒。

    我開始發動我所有的小夥伴,四處尋找求借黃家駒的磁帶,那癡迷程度,絕對超越兒時看到的所有的動畫片。

    借來的第一盤磁帶,是正反面各有一首家駒的歌,我和小夥伴們一聽就無法釋然了,喜歡的不得了不得了的。我們就這樣反過來倒過去的聽,一遍一遍又一遍又一遍的聽。

    學家駒的歌太難了,要戒掉土話忘掉普通話,對着磁帶皮的歌詞一句一頓,一字一頓的聽。

    而且家駒的歌必須用粵語唱纔有神韻和味道,一換成普通話,馬上就變得濃郁全無寡淡無味,就變成了一杯冰水,北方叫涼白開。

    漸漸的知道了,還會唱了,大地、真的愛你、長城、誰伴我闖蕩、海闊天空、光輝歲月、無盡空虛、農民、冷雨夜、灰色軌跡、情人,等等等等。我的qq名字一直用”誰伴我闖蕩“一直到很後來的後來,看了王躍文的國畫,才改成了”邦有道“。我們還知道了他們原來是個組合叫作beyond。

    那一天我記得很清楚,我和小夥伴們正在巷子口閒聊。小鵬急匆匆的跑來告訴我們一個消息,原來家駒早已不在人世間。

    我記得那天日頭的臉慘白慘白的,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們所有的人都默不作聲沉默相對,悲傷瀰漫,落日西垂。

    有的人的人生就是這樣的,在曲高和寡時戛然而止,愈短暫愈絢爛,愈絢爛愈短暫,恰如暗夜中劃過天幕的流星,一閃而過,卻給人留下銘心的震撼,永恆的記憶。

    我想大概所謂的傳奇就是這樣的,和巨星相比,他們總是以你出乎意料,意想不到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不給你看到他無能爲力江郎才盡的機會,讓我們這些癡長百年的人汗顏於人世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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