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念黑白 >第六十九章 死志
    葉一鳴的十餘年人生除了幼年時的無憂無慮外,盡是苦難,但是他只是經歷了苦難,而苦難並沒有給他開闊眼界,也沒有給他經歷過爾虞我詐,所以他對於最近的事情是越來越摸不清頭腦了。

    “白鷹你怎麼看胡斌這個人他給我的感覺又一種非常不舒服的失真感”明日便是他與胡斌定下的生死局的日子,他並沒有任何取勝的把握,昨日在路上再次遇到了與小唯同行的胡斌,似乎正在瘋狂的追求,一旁的小唯即便頗爲不耐,但是他仍舊非常殷勤,待見到葉一鳴之後便又換上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葉一鳴與他擦肩而過,耳中有傳音而來“好好活着,我此次在劫難逃,但我們終有再見之日的”

    葉一鳴詫異回頭,胡斌仍舊圍着小唯獻着殷勤,彷彿一切彷彿與他無關。

    “正如他說的,他有許多辦法可以弄死您生死局原本他是勝券在握,可他卻將日子定在明天,這已經離定下生死之約的時間有了這一個月,這一個月胡斌放浪形骸,縱情山水,還與人爭鬥,不遺餘力出手,似乎總擔心別人看不盡他的手段一般恕我冒昧,我覺得他的行爲,就像是在尋死一般”白鷹皺着眉頭,胡斌的戰鬥每一場他都有去看,如果他就那些手段,葉一鳴是有機會取巧勝下的。

    葉一鳴站在洞府的門口,一眼看去,山谷的景很美,即便是現在已經快要入冬了,可是炎熱的北疆之地,依然草木繁盛,鮮花依舊,仿若這裏原本就是仙境一般,然而葉一鳴卻沒有心情於那些神山子弟一般融入到這副美景中去“這處山谷原本就是過來歷練子弟的居所麼”

    白鷹愣了一下,不知道葉一鳴爲何會問起這個,葉一鳴思緒飄得太快,他有些跟不上,但是仍舊回道:“這裏是之前罪徒們麻痹試煉弟子們專門建的地方罷了,投入使用不過一年有餘”

    葉一鳴回頭看着白鷹,眼中沒有任何情緒,白鷹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知所措,慌忙避開他的目光,他並沒有做錯或者說錯什麼,他都有些不明白自己爲何要躲避,但他躲了。閃舞..

    趁着白鷹的這片刻失神,葉一鳴雙手快速結印,白鷹背後有一方門戶自虛空中顯現。葉一鳴右手拍在他身上,門戶變得真切,但是葉一鳴只是將白鷹拍出半步便受到一股巨大的阻力,再難寸進,白鷹此時也已經反應過來,本能的就要還手,但是卻驚恐的發現他身體大部分地方都無法借用了,彷彿是有一道無形的鎖鏈將他綁結實了。

    葉一鳴有些不甘心,左手快速結印,右手借力再次一推,仍舊沒有任何建樹,而白鷹背後的門戶卻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見事不可爲,葉一鳴便頹然的收回了手。

    葉一鳴鬆手後,白鷹似乎被一股詭異的力量往回拉了一把,虛空中有鎖鏈的聲音響起。

    剛剛葉一鳴使用的印法是之前靈將他拍入深潭時的手法,雖然他當時是背對靈的,但是當他來到水潭旁的時候,又詭異的進入到了旁觀者的狀態,所以他完整的臨摹下了靈的手法。

    白鷹背後的門戶徹底潰散開來,白鷹彷彿放下了巨大的包袱一般劇烈的喘息着,身體也終於可以控制自如了。

    “你剛剛用的什麼手段,明明在你的手上並不能感受到多麼強大啊的力量,卻爲何有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將我束縛”白鷹停下喘息兩口後,似乎有想到什麼,皺眉道:“那日何維來的時候,當他看向我的時候,我也有這種被束縛的感覺,只是沒有您親自動手的這種真切感”

    葉一鳴聽到白鷹的話並沒有太過驚訝,他曾經也在何維身上感受到過差不多的能力,只是這個和靈的印法有什麼直接的關係卻不是他現在應該去探討的事情了。..

    北疆戰場,雄關內,夜,胡斌坐在爲他分配的院子裏,沒有開燈,就這樣坐在窗前,房內的一切都收拾的整整齊齊,井然有序。就這樣呆呆的望着窗外,一動不動。過了許久,許是一個動作保持的有些久了,腿有些不舒服,他不自覺挪動了一下,而後嘆了口氣。

    胡斌很聰慧,之前也確實是一個紈絝子堤,但是他覺得自己現在肯定不是,能夠坐在這裏等死的人怎麼會是紈絝呢

    寵他愛他的老祖真的很強,這個世界有限的強者,不過由於年輕的時候脾氣暴躁他在這個世界已經不能輕易的出手,每次出現在他的面前都是在現實與虛幻中沉浮。

    他曾以爲頂尖強者都是這樣沉浮的,直到不久之前,老祖與他談起,其實他也許並不是瘋道人的對手,那個就站在現實的中的男人,真實而強大。

    他想要去探究爲什麼,人生而幸福且聰慧,要麼揮霍天賜的一切,要麼以此爲基去自由的追尋虛無縹緲的理想,胡斌是前者。

    但是在那日他的所有依靠變得不再那麼真實,如同他的老祖一般在沉浮而且他發現了自己的無助,似乎他除了死去便什麼都做不了了。塵歸塵,土歸土固然是一種強烈的宿命感與悲壯,但他總是不願的。

    在後來何維找上了他,當看到何維的時候,他那強大而不可一世的先祖竟然在發抖,夾雜着興奮與恐懼的顫抖。

    “你是誰”胡斌先祖問道。

    何維回頭看着那個強大的老人,然後笑了,胡斌覺得他的笑容乾淨而純粹,那一刻他覺得何維如同一個救世主。

    “我便是我,一個跳出枷鎖的人”何維回答了,但是在胡斌看來和沒有回答一般,他以爲何維會介紹自己的名字和出處,但是卻如同那些道士一般打着不知所謂的機鋒。

    然而老人卻似乎是聽懂了他的話,然後徹底的沉淪在了虛幻中,不再冒頭。

    何維見老人走了沒有任何表情,反倒是回頭與胡斌相談甚歡。

    是夜,胡斌再次見到老祖,以前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意氣風發的老人,竟然變得萎靡,口中唸叨着胡斌聽不懂的話。

    一聲呼喊驚醒了老人,他如同初生的嬰兒一般受到驚嚇,而後顫抖,眼中竟然滿是驚恐。

    “祖爺爺您怎麼了”胡斌的聲音顫抖,一如老人顫抖的身軀。

    老人擡頭看着胡斌,眼中滿是憐憫,而後竟是不可抑制的痛哭出來。胡斌一時間手足無措,在他的記憶中,幾乎無所不能的老祖如同迷途的少年一般痛哭,他比眼前的老人更加的無措。

    無論怎樣,老人曾經活過了漫長的歲月,他擁有的經歷終究是可以讓他快速的平定心境,止住情緒後他開口問胡斌道:“小斌子呀你可曾認真的思考過我們活着的這個世界的真相嗎”

    胡斌還不到二十的年紀讓他沒法快速的適應眼前的變化,所以他沒有回答。

    “呵呵我們這羣老骨頭,在越過天階之前意氣風發,在成就到這個據說是頂點的境界時,更是爲自己歡欣鼓舞,然後我們發現實力依然可以提升,但是卻尋不到路了,最可怕的是隨着實力的提升,我們身上出現了可怕的枷鎖,將我們往虛無中拉扯,要讓我們同這個世界同化,不過到這個境界後,我們可以掙扎罷了。”

    胡斌在老祖的話語中終於平復了心情,他真的很聰明,在他老祖身邊,見過許多。雖然紈絝,但並不蠢。

    “老祖,您不是曾經說過曾經發現了另外一條出路嗎”

    “你記憶倒是不錯,你當時不過才幾歲吧那時有幾位大能說他們身體受到了一種莫名的牽引,彷彿是一種召喚,於是我們便結伴去尋找那條路,而後我們看到了終身難忘的一幕,我們絕對無法望其項背的幾位大能被虛空中生成的鎖鏈如同豬狗一般拉走,而鎖鏈的另一端,只是握在一對年輕男女的手上”也許是那一幕實在太過震撼,老人說到這裏的時候,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那對男女很強嗎”胡斌不解。

    “呵呵”老人笑容中滿是苦澀“如果他們足夠強大,我見到何維的時候也就不會如此的激動了”

    “此事與何維又有什麼關係呢”

    “當時鎖鏈另一端的年輕人也是與你一般年紀,地階修爲,卻可以視我們爲豬狗。不過因爲他們身上沒有如同我們一般的枷鎖罷了,而何維我同樣在他身上感受不到這個枷鎖我不確定他們對於我們的枷鎖究竟到了哪一步,他那天對我笑的時候,我身上的枷鎖竟然莫名的收緊,而後又召喚聲自我丹田內響起”

    “那我們只能任人宰割嗎那我們修道究竟是爲了什麼,倒是寧願是一個普通人,沉淪於紅塵中,懵懂的一世又一世無知方能無畏”胡斌情緒變得激動起來,有些難以自持。當他知道修道的最後歸途的是魂歸大地,反哺這個世界時便選擇了去做一個紈絝,不能選擇結果,至少要選擇過程,但是現在發現結局是絕望之後,內心便只剩下了死志。

    “事情還沒有到完全絕望的地步,我們如果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何維也不至於還保留着最基本的禮貌,他還是太嫩了,他接近你想必是有所求的,你可探索一下他能對枷鎖影響到哪一步”老人眼中有火焰燃燒。

    少年睜着失去焦距的雙眼看着疼愛自己的老祖說了一聲好。

    老人對於自己唯一的後輩也並沒有做過多的勸解,這種事情只能自己走出來,況且他自己都還沒有走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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