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少女嘴角咳着血,背後的黑夜中彷彿有無數的厲鬼尖聲嘶吼追趕着她。
萬三千就這樣踉蹌的撞進了不知名的小山村中,原本在村口等待晚歸或者將永遠不會歸來的人們對於突然闖進來的人總是抱有警惕心的,但是見到少女的模樣後,那些許警惕之心便盡皆煙消雲散了,這樣清麗的一個可人,自然是不會作惡的。
相由心生,放在萬三千身上自然是毫無意義的,她是一個雙手不願意沾染鮮血,但是她的過往與事蹟放在父輩口中是可以月夜止啼的。
今日山村中好些青壯未曾歸來,這對食物本就不是很寬裕的的地方來說無疑是一個不小的打擊,所以他們盼望高僧和狗蛋可以將其他人找到並完好的帶回來。
葉慎名字非常不錯,至少對於這樣一個偏遠的山村來說。但是村民卻總是習慣叫他狗蛋。
村名原本對於至今未曾歸來的人是否還能歸來總是滿是質疑的,因爲這樣的事情是沒有先例的,但是當一個嬌弱的姑娘就這樣跌跌撞撞的從黑暗中來到眼前的時候,他們總憑空多了許多的信心。
尤其的少女自從站在光明中後便止不住的淚眼婆娑,並且不停的對着周圍的關心的人一直說着對不起,這樣一個少女都能出來,爲何那羣體壯如牛的青年們會回不來呢
因爲少女的到來,加上夜開始深了,人們的精神開始萎靡,困頓是人們永遠無法避免的事情,所以每人注意到周圍漆黑如墨的夜到底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漆黑的顏色自然也把隱在其中的陰森恐怖盡皆掩藏起來,一片平和。閃舞..
“你們不會怪我吧”萬三千梨花帶雨。
自然是不會怪的,村民們爭相表達自己的善意,畢竟少女畢竟長得好看,而且到現在爲止,除了哭,什麼都還沒有做,原諒起來自然是非常的容易的。
“人終歸是要死去的,我讓你們提前歸去,免受餘生的困苦與病痛,讓你們於夢中而去你們不會有恨吧”萬三千擡頭看着眼前一羣臉上淳樸的人,想到他們很快就要死在自己的手上,心中愧疚愈盛,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混蛋,原本就蹲在地上的再次將頭埋在雙膝之間,因哭而雙肩抖動,此時看上去就像是一隻受傷的貓。
村民真的很善良,即便是少女的話中盡是陰森可怕,但是他們仍舊不及細思,反倒是想着想要上前去安慰一下,結果卻是怎樣都邁不出一步,一陣強烈的睏意襲腦,一時間天旋地轉,而後失去意識,稍晚一些倒下的人看到了恐怖的一幕,但卻又沒有時間恐懼。
一羣仿若是來自地獄的黑色生物趴在沒有行動能力的人們身上撕咬、吮吸,而原本楚楚可憐的少女也不再躲在牆角尋找着溫暖,站起來的她面容仍舊清麗,但不復動人的模樣,隨風而動的黑色斗篷融通來自地獄,看上去就像是那些伏在人們身上的黑色怪物長出了一副漂亮的頭顱。
原本就艱難的活着人們自然是不願意死去的,這副修羅地獄一般的畫面自然激發了他們心中強烈的憤懣與憎恨,無處釋放的怨氣沖天而上,衝破黑暗帶來月華如水。
萬三千退走後,葉一鳴暫時的獲得成功,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繼續呆在原地顯然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他不確定萬三千是否回頭,甚至連狼羣回頭都不是他可以接受的結果。
雖然之前龐大的知識量讓暫時的安全,但也將他的大腦衝擊得渾渾噩噩的,就像是有人用棍子在他的腦海中肆意的攪拌,沉重伴隨着疼痛,所以他現在什麼都不能做,只能躺在原地喘息。..
心中只願就此場面,不去想那些忘記的前程往事,也不去思考眼前的痛苦與無處安放,所以便閉上眼,願就此沉淪。
只是事與願違纔是這個世界的主旋律,無論你是否記得過往的煩惱。
令人厭惡的氣息將葉一鳴從渾渾噩噩中拉了回來,撐開沉重的眼皮,雖然頭痛欲裂,但幸好體內充沛的真元已經已經可以隨着他的心意可以調動。
用強大的意志力阻擋睏意的襲擾,強提真氣,一步縱上最高的樹頂。
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將他原本就不健康臉印得雪白,不知是出於巧合亦或是其他,他站得樹正好是之前少女踏過的,也許這裏的視野是最好的,所以能夠看到最多的東西,無論你是否願意看到。
原本漆黑如墨的夜已經消散開來,月華如水,雖不至於亮如白晝,但在葉一鳴的眼中,一切都是那麼清晰。
還未走出樹林,葉一鳴便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衝了回去,如果小山村如他設想的一般遭遇不測的話,也許葉慎就是這個村子最後的活人,他活着總是讓這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小山村不至於斷了傳承。
將葉慎抗在肩上,拖着他的左手將真元渡了過去,這樣葉慎不至於在會村的途中因爲失血過多而死去。
當葉一鳴的腳踏上並不太熟悉的村中道路的時候,原本昏迷的葉慎也醒了過來,村子裏面黑暗而安靜,就像是所有人都早早的睡去。
寧靜平和的黑夜原本是舒適的,但是葉一鳴後背卻在這一刻滿是冷汗,而葉慎的咳嗽聲傳出很遠,卻驚不起一絲漣漪,就像是整片區域都已經沒有一個活着的生命。
一聲嬰兒的啼哭壓過葉慎幾乎要將肺葉咳出的聲音,原本泛着鬼故事色彩的聲音在這一刻竟然將兩人從絕望的邊緣拉了回來。
聲音的來處並不難找,泛着白光的嬰兒也許是餓了,嘴中吮吸着他母親乾瘦也泛黑的手指。
他的母親已經死去多時了,屍體就像是被風乾了一般,原本合身的衣服在她的身上變得異常的肥大,空蕩蕩的,泛黑的身體就像是被風乾了一般,兩人一路走來其實這樣的屍體已經看到了許多,只是當嬰兒吮吸着手指的時候,卻有別樣的觸目驚心。
葉一鳴不知道是否見過死人,但是他的記憶中是沒有的,今日卻是見了許多,明明最多一個時辰之前他們還是在眼前鮮活的樣子,現在卻是已經面目全非,就像是歷盡風沙而不朽的古屍,並不可怖,但卻讓人脊背生寒。
嬰兒很可愛也很可憐,葉一鳴將他抱起,有些迷茫,他真的忘了許多事情,甚至包括一些生活技能,一路行來,風餐露宿,雖然可以打一些飛鳥走獸,但經過他手之後,確實有些難以下嚥,懷中的嬰兒恐怕更加難以接受了,但是如果把他拋下,顯然也是做不到的。
葉一鳴正在進退維谷之時,地面響起了邦邦的響聲,很用力,間隔的時間有很長,似乎也很費勁。葉一鳴的眼光從嬰兒的身上離開,葉慎用還能勉強支撐身體的右臂支撐艱難的將身體支起來,然後讓頭重重的砸在地上,而後濺起地上的灰塵,留下一絲血跡,而後在顫抖的支起頭顱。
葉一鳴抱着嬰兒,所以沒有去扶他,這是一種痛苦,何嘗不是一場發泄。
“你說,我不一定能做到”葉一鳴聲音沙啞,就像是有東西卡在了他的喉嚨。
又是一聲沉悶的響聲,不再濺起灰塵,血花四濺,葉慎沒有理會,任它宣泄,甚至連頭都沒有擡起。
“收我爲徒,我可以照顧好您的生活和這個嬰兒”他雖然重傷,顯然也看到了葉一鳴眼中的爲難。
葉一鳴覺得自己似乎被葉慎帶入到了一種奇怪的邏輯當中,所以怔在了原地,知道過了許久在終於反應過來,小心翼翼的問道:“我要是就這樣走了,你就不管他了”
“管”葉慎回答的斬釘截鐵“我們是這個村子最後的人,即便是死,我也應該死在前頭”
“你想要報仇你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
“我會努力去找,我只是希望再遇到他的時候不至於像這次一樣,連面都沒有見到便像死狗一樣的趴在地上”葉慎的眼神並不如何的兇狠或是堅定,只是有經歷巨大打擊之後的渙散與迷茫。
“好你跟我來,從現在開始無論你是跌倒亦或是重傷,我不會在扶你一下”
葉一鳴抱着嬰兒離開,沒有在理會地上乾屍一般的屍體,也沒有理會連爬行就異常艱難的葉慎。
當葉慎依靠兩根木棍艱難的來到村口的時候,發現葉一鳴正在將一團漆黑的東西往嬰兒的嘴裏送,在即將油盡燈枯的時候,葉慎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撲向葉一鳴,攔了下來。
也許是動作太過劇烈,葉慎在原地劇烈的喘息了許久終於開口道:“他現在還不能喫東西,你能去找一頭在哺乳期的野獸,取一些奶來”
片刻後葉一鳴帶着一頭奄奄一息的母狼回來了,然後雖然笨手笨腳但是仍舊將嬰兒餵飽,止住了他的啼哭。
一場大火將原本就不知名的小山村化作灰燼,而後做苦行僧打扮的葉一鳴帶着一個行動艱難的少年和一名嬰兒離開,走向一片迷茫的未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