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今天，我外婆回來了。聽說當年，是你找人李代桃僵救了她的命。”
獨孤漠然擡眼看了她一下，想了想，說道“哦，多年以前的舊事了。你不提，我都快忘了。”
杜秋說“外婆說，我外公也沒死，是接了你的密信幫你辦事去了。”
獨孤漠然眼睛一亮“你外公有消息傳回來了，是嗎”
因爲他身邊不安全，當年偷偷塞給建國公的密信上，他說過，沒有成功之前不要送信回來，以免被人截了。因此直到現在，快五年了，他還不知道穆肅究竟把事情辦成了什麼樣子。
而且，他都擔心，他像前面自己派出去的那些人一樣，以各種奇怪的方式，死掉了。
“外公很好，大概只需幾天時間，我們就可以像搗毀葉城勢力一樣，將之收入天祈版圖一樣。連天城，也要被破了。不過這些都不是今天最重要的消息。”
杜秋說到這裏，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嚴肅地說道“今天我想跟你說的是，我懷疑無憂身上的媚絕子是趙紅蓮下的，因爲她想拿無憂報復你對她的冷落，而無憂並不是她生的。她偷了皇貴妃的兒子，目的便是要害得你們父子相殘。”
“砰”獨孤漠然手中的杯子突然落地，但因爲是冬天地上墊了毛毯，因此杯子並沒有摔破。只是半杯茶潑下，浸溼了一塊地毯。
他驟然擡眼，慘白着臉，不敢置信地瞪着杜秋“你怎麼會有這樣離譜的想法”
“這想法很離譜嗎”杜秋定定地望着他，“你敢說，這個可能完全沒有”
“那，那個女人當年的確懷孕過”獨孤漠然有些結巴，他眼神時而澄亮，時而恍惚，情緒絞成了一團亂麻。
“她還生過孩子我知道，但是你見過她生下來的孩子什麼樣的嗎你見過皇貴妃生下來的孩子是什麼樣的嗎若是換了，你又怎能辯認”
“可，可是當年爲了防備她，真嵐殿被，被保護得很好，她要怎麼把孩子偷走”他努力想要找到反駁杜秋的理由，但是卻不知道爲什麼，一句短短的話偏被數次斷句，顫顫的，連說服自己的力道都不夠。
杜秋說道“保護得很好，皇貴妃又怎會被人害死孩子又怎會失蹤”
獨孤漠然瞬間面如死灰。
杜秋道“而且父皇，秦歌早在很多年前就背叛你了。他跟趙紅蓮通姦，還生下了一個女兒，就是趙明珠你知不知道他是你身邊最得信任也是實力最強的人。想必當年你做的那些防護，他都是知道的。有他給趙紅蓮幫忙，你的防護再牢固又有何用”
“別說了，你別再說了”獨孤漠然忽然痛苦的捂住了臉，聲音嘶啞，帶着近乎哭泣的悲痛，“是我，是我識人不清，是我害了嵐兒，我還害了無憂，我該死是我，都是我的錯”
他本是一代帝王，雄才偉略，令世人爭相傳頌。
他本來有一個心愛的人，他們志趣相投。若無意外，他們將並肩作戰，笑傲天下，並生下或男或女幾個孩子，一起幸福到白頭
可是因爲倒黴被一個喪心病狂的女人看上，於是這一切，都毀了
有潮潤的溼痕從他指縫間溢出，獨孤漠然難堪的別開臉，不敢讓她看到。
杜秋心口澀痛，她難過地安慰他道“我只是說懷疑，還沒有證據。也許，是我弄錯了呢”
“不，你沒有弄錯。”獨孤漠然拼命的想要壓制自己瀕臨崩潰的情緒，卻發現竟然毫無作用。只能低着頭，無顏面對，“無憂是乳名，是你大哥未出生時，我親自給你大哥取的。後來趙氏用了這個名字，我原以爲她是有意模仿，想要讓她的孩子代替嵐兒的孩子。當時嵐兒出事，你大哥失蹤，我心情很差。再加上趙氏此人，實在太過令人厭惡。因此，我十分討厭她盜用了無憂這個名字給她的孩子，所以二十七年了，我從來沒有喊過他的名字。”
“我以爲趙氏只是用這個名字來臆想，是我弄錯了，她分明是在用這個名字提醒我，他就是無憂。他就是我的無憂她給孩子用上無憂這個名字，卻偏偏要他一生坷坎痛苦。我的無憂，他是無憂，天，我都做了些什麼”
說到最後，他終於沒有忍住，臉向着牀內側痛哭出聲。
“父皇，您不要這樣”杜秋眼睛紅了，聲音中也滲出難以抑制的哭意來，“無憂還好好的，我們應該開心不是嗎”
“我該死，是我有眼無珠，我該死”
“父皇，這不是您的錯我知道，您不是有意的。”
“我對不起他，我該死呵，我爲什麼不死蠢成這樣，我還活着幹什麼”
“您當然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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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若是出事，無憂該有多難過啊”
“我該死，不，我便是死了，也無顏去見嵐兒啊”
獨孤漠然完全沒有聽到杜秋的話，他已經深深的陷進了自我厭惡與自責的痛苦深淵中。
激烈的情緒，讓他的身子又開始出現狀況了。
杜秋急得不行，眼見着安慰沒用，她乾脆反其道而行的厲聲喝斥道“的確，都怪你看不清人，都是你的錯。害死了母妃，又害得無憂被壞人傷害了那麼多年，至今都無法擺脫。”
獨孤漠然肩膀一抖，他忽然翻身下牀，就往掛着寶劍的那面牆走去。
杜秋趕緊走過去，將他拉了回去，冷冷道“你把無憂害這麼慘，還沒有彌補就想逃避嗎你這個懦夫”
“彌補不了了。”獨孤漠然痛苦地說道，“你說得對，我就是個懦夫。”
“所以，你這個懦夫，打算就這樣去死。然後留下你給仇人當成玩具一樣欺侮羞辱了二十七年的兒子，繼續給仇人當成玩具一樣欺侮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