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中州紀 >448舊日隱情
    可隨後何當歸又冒出來干預,讓海龍王頗費躊躇。一方面,他對沸沸揚揚的“聖者”傳聞很感興趣,希望試試何當歸的身手;另一方面,看在吳有虛的面子上,須掌握分寸,不好過分傷害這小子。

    “少說廢話,你想要行俠仗義,亮出本事來。”海龍王喝道。

    當歸脾氣平和,不喜歡打架,盡力以言語勸解:“請問龍王與居家有什麼隔閡,可否說出來叫大家評評理,他們犯了什麼錯,該受什麼樣的懲罰,須當匹配不可過重。”

    海龍王默然,臉現怒意,顯然被刺中了心病。出奇的是,居氏夫婦也保持沉默,沒接當歸的話茬。

    當歸意識到其中大有文章,居氏夫婦可能真的理虧。

    冷場中,海龍王神色變幻,忽地拿定了主意:“居維良,居素蘭,既然有人出頭,你倆何不訴說冤情。”

    居氏夫婦低頭不答。

    “連自己也覺得羞愧,說不出口嗎”海龍王嘲諷道,“那我來講。此二人原爲一座小島上的漁民子女,某日遭流寇劫掠,父母遇害。老夫看他們可憐,留在身邊撫養。居素蘭有修道天賦,我收作徒弟,悉心傳授。居維良有醫學天賦,因烏越島上無高明醫生,我特地把他送往大陸,拜名師學習。維良、素蘭,這段經過沒說錯吧”

    居素蘭低聲回答:“師父恩情,弟子銘記在心。”

    海龍王繼續講述:“後來居素蘭長大成人,與犬子兩情相悅,結爲夫婦。過了些日子,居維良從大陸學成歸來,老夫甚是開心,請來家中爲他接風洗塵。可誰曾想,這兩個狗男女竟勾搭成奸,私奔逃離烏越島。犬子有恙在身,受此刺激,鬱郁撒手人寰。我憤怒追趕,在南越州截住兩人,本待一拳一個打死忘恩負義的東西,適逢吳有虛遇見,加以勸說。我便忍下,要求他兩人不得使用在烏越島學會的技藝,不得暴露與烏越島的關係。前幾天我來西域辦事,卻見到居維良使用烏越島祕術製造藥物,公開販賣,他違背諾言在先,休怪老夫重算舊賬。”

    一番話說完,廣場上鴉雀無聲,沒想到緣由是這樣。說老實話,居維良的行爲不大地道,勾引有夫之婦,而且是對恩人下手;居素蘭的水性同樣令人不恥。絕大多數賓客是本地人,原本站在居氏夫婦一邊,現在,許多看他們兩人的目光帶上了輕視。

    居維良漲紅臉,氣急敗壞地反駁:“龍王你只挑對自己有利的事情說,刻意歪曲事實我和素蘭住在同一個村子,兩家是好友,從小便指腹爲婚定了親,後來青梅竹馬,感情更是深厚。龍王的公子患有先天疾病六陽亢虛症,活不過四十歲,我感激龍王救養之恩,自告奮勇去大陸拜訪名醫,爭取醫治好公子。我一去八載,走遍楚江晉陽兩國,其間付出的艱辛血汗不必提。終於機緣巧合,我有幸見到藥王吳有虛,吳仙長聽說原委後,答應去烏越島診治病人。於是我立刻返程,把好消息告訴龍王,並打算與素蘭完婚。可回到島上,竟得知素蘭和龍公子成親了,無異於晴天霹靂。我當即前去質問素蘭,素蘭見了我,驚訝得不敢相信,因爲海龍王告訴她我死了。”

    居夫人接上道:“那時候的兩年多前,維良在登海港乘船去雁蕩山,因臨時有事晚走幾天,原預定乘坐的船觸礁沉沒,導致死訊誤傳。我聽聞後悲痛欲絕,終日以淚洗面。一日,師父爲愛子提親。我已心如死灰,不再有婚姻之望。所以,儘管對龍公子無男女之情,但師父開了口,權當報恩答應下。後來居維良死而復生,雙方重逢,難免舊情復燃這件事我們確實有不對之處,但內中糾葛甚多,非簡單一句忘恩負義可定論。”

    聽罷居氏夫妻的辯解,衆人的觀感又改變了。若真相如此,倒也情有可原,只能嘆息造化弄人。在這種事情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立場。晉陽國民風保守,定然責怪居素蘭不守婦道;楚江國和西域在男女關係上較開放,更讚賞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結局。

    居維良專注於醫道,在爲人處世上耿直率真,遠不如妻子圓滑。提起舊事他也是滿肚子委屈,情不自禁發泄多年來的怨氣,忘記輕重。

    “我死沒死,稍微一查即知,豈能誤會。只怕龍王大人早知道真相,故意欺瞞素蘭。你口口聲聲說待素蘭像親生女兒,可是,誰會將親生女兒嫁給一個必夭之人呢”

    居素蘭心叫糟糕,卻來不及阻止。

    事實上,海龍王的確沒用假消息騙人。以他的手段,如果心懷歹意,大可神不知鬼不覺殺掉居維良,何需多此一舉。

    居維良的猜測過於偏激,而說及龍公子早夭,更屬於觸犯海龍王的逆鱗。

    海龍王勃然大怒,低吼一聲,伸臂凌空虛抓。一股龍捲風颳起,精準地籠罩住居維良,牽引他脫離地面,向海龍王飛去。

    當歸急忙拔柴刀搭救,勁力砍在海龍王和居維良之間,切斷了龍捲風。

    海龍王放棄居維良,轉而對付當歸。他信手一揮,當歸周圍的空氣急速旋轉,又生成一道龍捲風。

    當歸處於風眼中,不作強硬抵抗,而是順勢化解。隨着龍捲風的方向,保持相同的速度自旋,這樣等於是與龍捲風同步,相對靜止。然後他向上方躥起,輕易脫出龍捲風的範圍。

    海龍王暗暗贊好,許多修道者乍然遭遇龍捲風,會本能地反向抗衡,從而落入陷阱。這一招叫“無定風”,是從大洋上的一種氣候現象衍生而來。海龍王可隨心所欲操縱龍捲風的旋轉方向和旋轉速度,如果修道者硬扛,龍捲風就不停地變化,一會兒順轉一會兒逆轉,快一陣慢一陣,落入彀中的修道者很快暈頭轉向,失去自控。

    當歸獲得自由後,趕緊反擊,用最嫺熟的道術之一,星座圖。

    一隻藍色的天鵝展翅飛翔,直撲海龍王,靠近到五米左右時,引頸發出響亮的鳴唳,音波如鋼針扎刺海龍王的耳膜。與此同時,天鵝的軀體砰然爆炸,千百道羽毛激射,光的幻影似實體一般,銳不可當。

    “天鵝座”道術包含許多招式,正常來說,應操控天鵝撲擊敵人,在遊鬥中伺機以音波攻敵,等到近身時再引爆天鵝本體,使敵人沒時間躲閃。

    方纔當歸見識過海龍王的莫大神通,心存忌憚,料想尋常戰法奈何不了對方,於是一上來就發動猛烈攻勢,以求佔得先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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