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中州紀 >587婚禮下隱藏的隔閡
    雲空瀾帶領客人們上山,矮人暫時留在山腳下,等廣寒宮派人取走物資後,他們再返回居住的村落。

    山峯名喚“翠白“,取一半冰雪一半茂林之意。

    飛入翠白山的領域後,氣溫明顯升高,同晉陽國北方早春的冷熱程度差不多。黃褐色灌木帶比冰點略低,綠色森林比冰點高少許。

    山坡上有三三兩兩的動物走動,一些鳥兒在林間飛起飛落,這一小塊獨立的天地生機煥發,與冷寂的冰原迥異。

    翠白山有兩個山頭,在大約一千米的高度圍起一塊谷地,中心是一汪小湖。湖畔散落着許多建築,風格類似於楚江國,飛檐重樓,造型繁複精美。

    因孤懸於世外少有外敵,廣寒宮的警惕性很差,衆人一路飛來沒遇見崗哨,直到在一座建築前降落,纔有路過的廣寒宮弟子過來詢問。

    雲空瀾將當歸等人引入一間軒堂,尋來兩名弟子招待,然後告罪離開,去稟報夏無鹽。

    僕役是矮人族,送上茶水。器具甚精緻,系玻璃鯊骨頭磨製,晶瑩剔透中透出一絲絲煙霧繚繞的血紋。盞內淺淺的茶水呈紫紅色,異於尋常。

    “貴客請用茶。”廣寒宮弟子招呼。

    當歸端起杯子呷一口,淡淡的魚腥味鑽入鼻腔,水溫乎乎有點兒鹹,此外沒別的味道。

    這是什麼東西

    說實在的很難喝,當歸掃視他人,果然海龍王壓根沒動茶杯,賀亞男、黃少穆、呂昊然表情木然。

    “茶水的味道好新奇,以何物泡製”賀亞男詢問。

    “這是敝派的特產,天底下唯獨翠白山出。在那座湖底生長着一種生物,外形像海蔘,經祕法熬煉成膏,用溫水沖服可驅寒補虛,特別適用於冰寒之地。敝派弟子日常飲用,雖然味道不佳,但對身體有好處。呵呵,窮鄉僻壤沒啥好東西,敝帚自珍,諸位貴客見笑。”

    做主接待的弟子名叫言方淨,舉止溫文,言語謙和,與之前那些廣寒宮弟子兩樣。他隨夏無鹽常駐中原辦事,最近因籌備婚禮返回南極。夏無鹽委派其管理迎賓館,即大家所在的這所建築。平日裏廣寒宮沒有客人來訪,所謂的迎賓館系臨時改造。

    正交談之際,門外走廊上傳來口角的聲音,越來越大,並向這邊走近。言方淨吩咐另一名弟子:“你去看看”

    話沒說完,五六個男女闖進客廳。

    其中一人賀亞男認識,當歸也有一面之緣,乃是雲中坊的執事張瀾。此外還有幾位雲中坊弟子和一名廣寒宮女弟子。

    張瀾瞧見賀亞男,有些意外,接着視線掃到當歸的臉上,感覺面熟,一時想不起來是誰。至於海龍王,張瀾以前沒見過,面對老者散發的霸道氣勢,他的心中打個問號。

    其餘雲中坊弟子見外客在場,也是楞了一愣,隨即又開始爭吵。

    一名雲中坊弟子嚷嚷:“蔡道友不講理是吧,那咱們找言道兄評評是非。”

    廣寒宮女弟子蔡安琴怒道:“明明是你等無理取鬧,反咬一口。”

    “無理取鬧我們千里迢迢到貴地做親,卻遭受輕慢侮辱,當雲中坊好欺負”

    這話說得嚴重了,言方淨趕忙插言:“區道兄息怒,想必是哪裏出了誤會,請慢慢道來。”

    “天氣寒冷,我想借一些取暖的衣物,蔡道友卻推三阻四,貴派的衣服好值錢哪。”

    “胡說八道,給你上好的熊皮袍子你不肯要,偏指名索取丹龍皮大氅,那是私人物品非公物,憑什麼要給。”

    迎賓館中已住進一部分客人,有隨嶽停淵而來的雲中坊弟子,有夏無鹽的好友流沙山主赤華仙子邊赤桐,等等。邊赤桐是夏無鹽早年闖蕩江湖結識的知己,關係親密。蔡安琴負責迎賓館客人的起居,爲賣人情,把自己珍藏的丹龍皮大氅、圍脖、護手一整套借給邊赤桐。

    丹龍是生活在通天峯火山的靈獸,一身鮮豔的大紅毛皮似燃燒的火焰,絢麗奪目,並具備良好的禦寒功能。由於過度捕獵,近百年來難見丹龍的身影,可能已絕種。

    雲中坊弟子區容才以爲是廣寒宮的倉庫藏品,便向蔡安琴告借。一開始蔡安琴只回說沒有,未解釋丹龍皮的來源,區容纔不悅理論。等到吵起來,蔡安琴再表明是自己的收藏,雲中坊弟子已然難相信。

    鬧不愉快的真正原因非止爲區區一件衣物,事情要從婚禮說起。

    按正常風俗,婚禮應當由男家主辦,然而廣寒宮的慣例是招贅,歷代宮主及全體女弟子皆是如此。偶爾有男方不願意入贅女弟子堅決要嫁,即等於自動脫離門派,不再是廣寒宮之人。

    以嶽停淵的身份不可能入贅,而廣寒宮的傳統因襲千年,無法輕易更改。雙方商談數次後,決定舉辦兩次婚禮。第一次在廣寒宮,夏無鹽當主人,只邀請最親近的家人和好友參加;第二次在扶桑島,嶽停淵主持,廣邀修道界同道和世俗間的政治盟友。

    這看上去兩全其美,從另一個角度考慮,又兩邊都不討好。

    對廣寒宮而言,在己方場地舉行婚禮僅僅具有名分上的意義,嶽停淵根本沒入贅,破壞了最要緊的門派規矩。而且婚禮刻意低調,好像見不得人似的。

    雲中坊弟子同樣感到彆扭,第二次婚禮還叫婚禮嗎,世上哪有這種說法,傳出去豈不被人恥笑。雲中坊是僅次於原道宗心禪宗的超級大門派,嶽掌門是並肩于歸雲、真如的頂尖大高手,與廣寒宮結親是俯就,對方不知感恩,反倒橫挑鼻子豎挑眼,欠缺自知之明。

    處於不同位置的人,有不同的思考方式。嶽停淵和夏無鹽是門派之長,權衡一件事的利弊首先從全局着眼,注重戰略意義,陳規舊俗、個人面子之類的玩意兒置之腦後。普通弟子沒那麼長遠的目光,只顧及眼前利益,難免對這樁婚事生怨言。

    嶽停淵在門派內享有崇高的威望,弟子們不理解歸不理解,執行起來毫無二話。夏無鹽差着不少火候,雖然在她的竭力堅持下廣寒宮高層通過了聯姻的決議,但許多弟子心存不滿,並表露出來。

    嶽停淵抵達後,攜幾名親隨住在一座單獨的園林中,作爲嬌客款待。剩下的雲中坊弟子安置於迎賓館,和其他賓客同居。

    這就引起第一層抱怨,雲中坊弟子認爲自己算半個主人,怎能跟外人混在一處。

    接着宿屋的位置又出毛病,那天言方淨有事不在,蔡安琴讓雲中坊弟子入住三樓西側的一溜房間。東側房間的窗戶衝着湖泊,可觀賞美景,有弟子慫恿張瀾換房。張瀾尋思些許小事對方無不允之理,於是找言方淨聊天,言語中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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