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在荒月城,柳拾肆曾表示要打造“自由城”,蘇離直截了當地否決,那屬於異想天開。原因很簡單,中州經濟落後,支撐不了高級社會模式。當時當歸聽不懂,還和蘇離爭論了兩句,後來傳送至地球閱讀過人類發展史,才醒悟內在的道理。
齊思退和姬雲飛拔苗助長,絕起不到正面效果,反而擾亂中州的正常演化,使文明有崩潰之虞。當歸回東方的一大任務,就是要制止他們兩人的胡鬧。
這些事一兩句話解釋不清楚,需在旅途上與賀亞男慢慢分說,批駁姬雲飛的謬論。
接下來換過話題,當歸講述在地球、星羅國的遭遇,略去與楚楚、女媧相關的部分。賀亞男聽得津津有味,不停打斷詢問細節,驚奇讚歎。
一個全新的世界,比中州更大,生活着和中州居民極相似的種族;中州是球體,從一個地點出發可繞一大圈回到原地,電磁風暴外不是魔界,是中州的一部分;在中州之外,有無窮廣闊的空間,有千千萬萬的星球
這一切太新鮮太聳人聽聞,要不是口述者爲何當歸,賀亞男決計不信。她羨慕極了,有生之年一定要衝出中州見識外面的世界,纔算沒白活。這可比領導箭旗盟有意思多了。
最後猶豫再三,賀亞男講了自己所瞭解的蘇離的狀況,本來她是不想說的。
聽到荒月城大爆炸的消息,賀亞男第一時間趕回峨嵋山,求問真相。歸雲真人卻禁止她找蘇離。千碧林比關押雲舞陽時更森嚴,有四名弟子日夜值守。賀亞男私下懇請見蘇離一面,看守弟子嚴辭拒絕。
賀亞男沒那麼聽話,說不讓見就不見,絕非賀老大的脾氣。她假裝告辭,飛出幾十裏後返回,於深夜潛入峨嵋山,走的是當初去青灘村給老黃家兒子治病的密道。她已摸清四個崗哨的埋伏位置,悄悄接近用追魂鏢放倒。
五行正雷陣蘊含強大的電磁場,賀亞男進不去,只能隔着近百米遙遙觀望。她看見一個人影坐在石柱下,便大聲呼喊蘇離的名字。喊了好長時間,對方毫無迴應,似石像一般。
“那時候我有一個奇怪的感覺,好像人影在另一個世界,與周圍完全隔離。原先我不大明白,方纔聽你說起異空間,我想,可能就是那個樣子,蘇離在另一個時空中。”
賀亞男看看當歸的臉色,忙又補充道:“你放心,蘇離肯定活着。看守弟子按時把飯菜拋入法陣,蘇離有時三五天喫一頓,有時一日兩餐,沒個準。你說,會不會是她利用異空間逃出五行正雷陣,在外面轉悠幾日再回來。若是如此,爲什麼不乾脆一去不返呢”
關於荒月城,江湖上不僅流傳着魔偶的那場可怕遭遇戰,何當歸和蘇離的戀情也爲衆人所津津樂道。賀亞男自然耳聞過,因此一開始不想把實情說給當歸,像雕塑一樣對外界沒反應並且好幾天不喫飯,實在算不上好消息。
雖然女媧打包票蘇離安全無恙,當歸關心則亂,總有些浮躁焦慮。可着急也白搭,離東方海岸還有上萬裏遠,得一步步來。
處置完女媧教和星羅海盜後,箭旗盟的艦隊返航。
在這場大戰中,箭旗盟共五艘戰艦沉沒,七艘輕傷,並且彈藥消耗過半,無力再來一次同等規模的海戰。
另一方面,海盜王弗拉明戈的老巢在北方阿特拉斯海,從紅海到那邊的航路上全是他的據點,箭旗盟難以通行。
這是當歸的建議。星羅人畏懼兇獸和魔偶,不敢踏足,整片大陸是未開發的處女地,乃最佳移居場所。箭旗盟有大量修道者,足以應付危險。如果發展得當,甚至可以建立起星羅、楚江、晉陽之外的第四個王國;再消滅海龍王和弗拉明戈一統七大洋,賀亞男就是中州世界權力最大的女王。
“到時候有什麼抱負盡情施展,建立你理想中的國度。”當歸笑道。
賀亞男卻不大合意,反駁說:“我纔不稀罕當女王,我想到宇宙中冒險,每一天都見到新景物新世界。咱們先說好,如果將來你有本事離開中州,一定要帶我同行,不許喫獨食。”
當歸從安妮號取下行李,換乘賀亞男的旗艦“箭龍”號。奧登機靈得很,請求尾隨箭旗盟的艦隊,這樣就確保安全,不用再擔心海盜滋擾。
艦隊浩浩蕩蕩向東方航行,一日日接近故土。
賀亞男和苗烏一見如故,臭味相投,很快打得火熱。苗烏天天跟在賀亞男屁股後面,滿船轉悠,狐假虎威地對水手張牙舞爪,像船長助理一樣。當歸得以解脫,在輕鬆之餘,又不禁有點兒喫醋。這蠢貓簡直是見異思遷,不義氣。
然而,苗烏同以前多少有了變化。它經常在瘋鬧時突然停下,瞪着大眼睛迷茫發呆,然後蔫頭耷腦躲到角落裏趴着。也許,它想起了楚楚。
三個月後,艦隊抵達尼安莫火山羣島。
此係烏越千島的最西端,海龍王的地盤。其中,鱷魚島是羣島中最大的港口,過往船隻大都在那地方補給。
幾十艘大型戰艦駛入港口,引發一陣騷動,商船紛紛避讓,有的船匆忙起錨做好逃遁的準備。箭旗盟極少到天竺海活動,旗號不爲人識,海商們以爲來了大批海盜,驚慌不安。
港口管理者倒是認識,箭旗盟西行時在這裏停靠過。他們不敢怠慢,趕忙調節泊位,將最好的位置讓給艦隊。海上強者爲尊,這幾十只戰船足以把港口焚之一炬,須當殷勤接待。
折騰三個多小時,艦隊安置完畢,水手們涌下船,放鬆身心尋歡作樂。
當歸與賀亞男皆是喜好新鮮事物的性子,在船上呆不住,帶領苗烏登上陸地。
鱷魚港十分繁華,相當於一個大型城市,居民佔島嶼總人口的九成。道路上人來人往,兩旁的商肆熱鬧雜亂,生意興隆。這會兒將近傍晚,夕陽映照着成片白色房屋和金色沙灘,棕櫚樹的寬大葉子隨海風搖曳,空氣中瀰漫新鮮而帶有腥味的氣息,沁人心脾。
島嶼另一頭,坐落着一座平頂的山峯,那是沉睡中的火山。附近一連串大小海島上遍佈火山,故名火山羣島。
苗烏蹦蹦跳跳,到處瞎摻和。有人看着可愛,拿出魚乾蝦米之類的海鮮餵食,它高傲地支起脖子,不屑一顧。
“這東西不喫魚,它可不是普通的貓。”店鋪內一個人笑着說。
當歸聽見語聲,感覺有些熟悉,目光投過去。那人從屋子裏走出,一身白衣,揹負闊劍,雙眼炯炯發亮,滿臉大鬍子。
是老熟人柳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