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的愛是無私付出。
他的愛是【我愛你，你就要陪我死】的恐怖愛情。
佔有慾太強。
剛愎自用。
“素芬，我知道你是庫蘭國派來的臥底，”老公爵癡癡地看着傅七，目光深深眷戀，“沒關係...我老了，權力鬥爭都是過眼雲煙，我不在乎。老祖宗說得對，外灘島需要新的領導者。而我，和你死在一起，我就滿足了。”
傅七喝茶的動作微頓：“老祖宗？”
她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問道：“你說的老祖宗，是誰！”
傅七長期以來，一直都覺得外灘島幕後，隱隱有一股微弱但頑強的勢力存在，干涉着外灘島的未來。可惜總是探查無果。
那勢力，會是老公爵口裏的“老祖宗”嗎？
可惜，老公爵已經處於半瘋癲狀態。
他苟延殘喘，生命之光寸寸熄滅。在漫長的歲月裏，懷着相思之情消磨生命，是歲月給他的枷鎖和刑罰。
好在，又遇到了素芬，刑罰終於結束了。
這段日子他喝的中藥，裏面被程管家放了慢性毒藥，老公爵其實只剩下一副乾枯的皮囊。
“素芬，我們一起去死吧。”老公爵癡癡地說。
傅七放下茶杯，站起來：“抱歉，地獄不收我。你在我餐飲裏放的毒藥，也害不死我。”
老公爵愣了愣，費勁地睜開渾濁的眼。
他這才注意到，
素芬，爲何還是那樣年輕？
素芬，爲何還是那樣充滿活力？
他這腐朽蒼老的軀體，竟然無顏去面對年輕鮮活的素芬。
“你、你怎麼會？”老公爵喘着氣，他已經睜不開眼睛，可他很不甘心，他似乎意識到，自己愛戀了一輩子的素芬，或許只是虛無縹緲的幻影，“你你你，你叫什麼名字。”
老公爵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憐，可悲。
愛了素芬一輩子。
可到最後，連她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素芬以前說過：程開源，你不懂愛。你愛我，只是因爲我不會臣服於你。
傅七垂眸，這老人氣息奄奄，生命之燈隨時都會熄滅。
他還在努力睜大眼睛，想要聽傅七最後的話。
傅七低聲地，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細微聲音，輕輕說：“我叫白昔月。今年——”
頓了頓，傅七嗓音如縹緲的夢：“今年，大概146歲。”
146歲？
或許是136歲，又或者156歲，166歲。
她其實已經記得不清楚。
她從小就是個試驗品，長得比尋常人慢。她17歲時，童年的玩伴已經是世俗眼裏的三中年人，她生長得很慢。
後來，永遠定格在18歲，綿延百年到如今。
“白...白...”老公爵想要擡起頭，再看傅七一眼，可他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人到死之前，靈魂都是飄搖的。
白昔月？
老公爵起皮的嘴張了張，他發不出聲音。
原來老祖宗要找的白昔月，一直就是他的“素芬”，命運是如此殘酷，他被白昔月玩弄於鼓掌之中。
“行了，祝你早入輪迴，下輩子做個普通人。”傅七緩緩站起來，看着老公爵瘦小的腦袋垂下來，最後一絲生命氣息緩緩散去。
傅七有時候，也會很羨慕這些能夠老去、死去的人。
不死，看似是命運的饋贈。
實際上，是套在她脖子上的枷鎖。
她也希望能夠像個普通人一樣，轟轟烈烈活過，平平靜靜死去。
程開源好像做了個很漫長的夢。
夢醒了。
素芬走了。
他也死了。
在政壇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一輩子，他嘗過權力頂峯萬人敬仰的滋味。
政壇起伏，浮生若夢。
終不忘，大明湖畔如花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