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從賈府回來便心事重重,悶悶不樂的。”方婉茹對秦黛心道:“多去你二姐姐屋裏走動走動,沒準兒她就高興起來了。”
兩人一齊跨過二門,往左手邊的月亮門走去。
怎麼突然說這個
秦黛心狐疑的打量着方婉茹,見她雙眉微攏,眉宇間確有一絲擔憂。只是她與秦倩心不對盤,秦府上下皆知,怎麼這會兒方婉茹會讓她去親近秦倩心呢
秦黛心微笑道:“母親放心,女兒這就過去瞧瞧。”
她回的痛快,倒讓方婉茹生出一絲疑惑來。
“離晌午還有一會兒呢女兒先去看望二姐姐,然後折回去看看姨娘,中午想在姨娘那兒用飯。”
她是想去看蘇氏。
方婉茹放下心來,道:“你去吧”
讓秦黛心去親近秦倩心的事兒,她也是臨時起意,如果三丫頭能順利嫁到楚家去,不但秦家與齊家的關係更近一步,連帶着也跟楚家搞好了關係,實在是大大的划算。日後不論秦倩心嫁到誰家去,若有秦黛心幫襯着些,也是不錯的。
白氏可是答應她,要以庶妻之名娶秦黛心進門的。
雖然便宜了那個丫頭,但庶妻扔舊不是正妻,她上頭又有齊家的嫡女壓着,日子想要過得舒心也難。最重要的是蘇氏,她要讓那個心高氣傲的女人看着,她的女兒也擺脫不了給人做小的命運。
想到這兒,方婉茹眉目間的陰霾便散了開來,她站定道:“你就直接去吧不用跟着我回院子了。”
兩人站在通道上,穿過長廊便是秦倩心的院子。
秦黛心點點頭,曲膝福了一禮。“送母親。”
方婉茹帶着人往自己的院子去了,家裏還有一大堆事等着她張羅呢
待人走遠了,如意才上前道:“小姐,去二小姐那”語氣裏有那麼一絲的不確定,以前小姐脾氣不好,與二小姐恨不能老死不相往來,二人明睜暗鬥數次,最終輸的那個人卻一直是秦黛心。自那以後,小姐再也沒踏入二小姐的院子裏半步,如今真要去嗎
“答應了母親的事情。怎能不辦呢”秦黛心嘴邊揚起一抹微笑,眼睛也亮了起來,是時候去收錢了
“是。”如意不敢有異議。連忙跟着主子往二小姐的園子裏走。
主僕兩個穿過長廊,轉過一個拐角,眼前豁然開朗起來。
秦倩心的院子精緻氣派,草木花卉被修剪理得十分漂亮,遠不是自己的暢曉園可比。
秦黛心的到來驚呆了滿院子的丫頭僕婦。
如意拿出大丫頭的氣勢來。聲音柔婉中帶着一絲不容質疑的威嚴來,“愣着幹什麼還不去通稟二小姐”
院子裏的人方纔醒悟過來,“是,奴婢們這就去。”
一個梳着元寶頭的小丫頭連忙挑了細紗簾往屋裏去了。
如意瞥了一眼那丫頭身上的腰帶,看清了是個二等丫頭。
滿院子的人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媽呀。沒看錯吧三小姐竟然來了
簾子一挑,從屋裏走出個人來。
穿件八成新的粉色瑩綢衫子,底下套了件高腰繡迎春花的燈籠裙。很家常的打扮。
秦倩心梳着雙飛髻,頭上斜插一對珍珠寶石釵,耳朵上,手腕子上都素着,沒帶丁點的首飾。她臉上寒意重重,“你倒是氣派。手底下的人竟敢跑到我院子裏來撒野。”
秦倩心也不說話,“哼”了一聲轉身回了屋子。
房檐下頭站着的二等丫頭神色尷尬,曲膝道:“三小姐請進。”她伸手替秦黛心打起了簾子。
院子裏站着的人兒似乎毫不介意,她輕提了裙襬,擡階而上,帶着自己的大丫頭,就那麼若無其事的走了進去。
院子裏頓時鴉雀無聲。
乖乖,這還是三小姐嗎若是放在往常,只怕早在院子裏拿下人撒氣了,怎麼今天
廊下站着的二等丫頭桃枝愣愣的放下簾子,心裏也嘀咕起來,怎麼三小姐轉性了不成她隨後罵了自己一聲“糊塗”,三小姐是主子,她怎樣都不是自己一個下人都非議的,怪不得采青姐姐老笑話她不長進,照這樣下去,自己是別想當上大丫頭了。
桃枝轉頭便看到院子裏的人個個木若呆雞,似乎都被鎮得不輕。
“一個個的都閒得慌,莫不是皮癢了若是無事可做,不如抽空把後面的花埔子拾掇出來,小姐說了,想種夜來香。你,你,還有你。”桃枝指出三個嚴重走神兒的婆子道:“晌午之前收拾好,若是犯懶被小姐逮到,可仔細你們的皮。”說完便轉身回屋裏去了。
她得看看,三小姐是爲何而來。
院子裏被點到的三個婆子叫苦不迭,她們就是看個熱鬧,誰能想到會這麼倒黴
秦黛心進了偏廳,示意如意留在這裏。
如意略微頷首,規規矩矩的站到一旁。
秦黛心信步來到外室,自己抻手掀開珠簾,打量起秦倩心屋內的擺設來。
傢什都是上好的小葉紫檀,也有黃花梨,楠木。桌上擺着粉彩闊足大碗,裏面養了三條不知名的小魚,黑黑的,倒是很精神,比起池裏養的錦鯉更有三分野性。
博古架子上擺了一溜的好東西,白玉的彌勒佛像,翡翠雕的山水擺件,象牙的小玩意兒,流光溢彩的琉璃杯
“鄉巴佬。”秦倩心不屑的看了一眼秦黛心,翻了一個碩大的白眼。
秦黛心不與她一般見識,直接坐到臨窗大炕上,窗臺上放着幾盆可愛的造型盆景,花盆裏竟扔着幾顆不同顏色的寶石
這傢伙真是奢侈。
“我人都來了,姐姐不請我喝杯茶”
秦倩心不耐煩的讓人送了茶來。
秦黛心端起五彩繪飛禽的雪瓷蓋碗來,輕輕的抿了一口茶。茶香四溢,脣齒留香,嘴裏先微甜,後而甘,真是好茶。
秦黛心悠哉悠哉的樣子,成功惹起了某人的怒火。
秦倩心很生氣,她氣自己怎麼會那麼容易上當,不但輕信了齊寶嬋的話,還搭進去了兩千兩,如果事情到此爲止。她也就認了,可偏偏每晚午夜夢迴時,她總是能夢見賈鶴年那雙醉眼。還有他略有酒氣的氣息和溫熱的脣。
哎呀呀,她都在想些什麼秦倩心又氣又惱,心想自己難不成真的成了老姑娘,沒事發起春來
“二姐姐想什麼呢臉好紅。”秦黛心假裝不知道她的心事,喊得很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