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內一時閒言碎語滿天飛
秦黛心連衣裳也沒換,直接帶着玲子去了蘇氏的蘭園。
一個多月沒見,蘇氏的肚子大得嚇人,她躺在鋪着竹蓆的羅漢塌上,見秦黛心平安無恙的回來了,連忙讓人扶她坐起身來,拉着秦黛心上下的細細打量,看她瘦沒有瘦,氣色好不好,直到見到人確實全須全尾的,氣色也不錯,這才放下心來,但卻也免不得淚水漣漣哭了一番。
奶孃在一旁勸着,“姨娘快別哭了,三小姐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再說三小姐去京裏是受長公主的邀請遊玩去了,又不是遭罪去了,這是她的造化,旁人羨慕還不及,您怎麼還哭上了,當心身子啊”她雖然勸着蘇氏,可自己也是眼淚眼汪的,想必也是極其惦記秦黛心。
秦黛心知道蘇氏的心情,見蘇氏面色不錯。身子也挺康健,人不見瘦,也放下心來,反握蘇氏的手道:“娘快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
蘇氏拭了淚,抱怨道:“你這孩子,走了那麼久也不知道寫封信回來,我日也盼,夜也盼,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總算老天有眼,你平安回來了。”
燕氏在一旁也笑道:“姨娘的話可重了,三小姐在長公主那兒能有什麼事。自然是平安的。”
屋子裏的氣氛頓時好了起來,芳俏端了不少點心水果來,秦黛心注意到這丫頭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裝着什麼喜事。
“娘,這丫頭叫玲子。原先是長公主身邊的人,現在跟着我。”她停頓了一下,又衝着屋子裏的人道:“你們都認識認識。”
玲子落落大方的給蘇氏行了禮,眼前這美婦面容白皙,五官娟秀,面容竟跟那滿臉滄桑的蘇仲達有三四分的相像之處。
“我瞧瞧。這孩子長得倒是周正,只是委屈你了,不能繼續留在公主身邊。反倒要你來侍候我這個野蠻的女兒。”蘇氏一向敦厚,從不會苛責下人,更不會在言語上傷人自尊,今天這話顯然有些試探的意思,不溫不火的。卻也帶着三分的警告。
她是怕玲子自侍以前是長公主的人,奴大欺主。
玲子雖然不是聰慧過人。但飄泊生活教會她的已經足夠多,再加上這幾年在王府裏楊媽的照顧,她早已經學會如何在高門大宅的院子裏遊刃有餘的生活,學會看人臉色便是所有生存法則中最重要的一條。不然,王爺怎麼會讓她來照顧小姐呢
“姨娘嚴重了,玲子區區一個侍婢,何來委屈一說,小姐能得公主青睞,自是小姐的福氣,也證明了小姐的過人之處,玲子能侍候小姐,自然是一百個願意,不也不尊。”這話說得極爲諂媚,卻也讓蘇氏懸着的一顆心平穩的落回了肚子裏,那孩子眼裏乾淨清澈,一看就是個實誠的人,全無狡詐。
這妮子發花癡
秦黛心摸了摸自己小巧的下巴,心想這妮子年紀倒是也不小了,可她是看上誰了呢
蘇氏有些睏倦,歪在羅漢塌上打了個哈欠。
奶孃笑着往蘇氏身後塞了個大迎枕,才道:“姨娘這身子是越來越重了,三小姐好久沒見姨娘,多跟她說說話,咱們就在外頭,有事您說吱一聲。”
燕氏識趣的站起身來,“玲子姑娘,咱們外邊說話吧。”像是陌生人的示好。
玲子點了點頭,跟在燕氏後面出了次間,芳俏與奶孃亦跟在後面。
屋內只留母女二人閒話。
“阿離,在京城過得好不好公主府,嗯,好不好玩”蘇氏像個小學生似的,關於秦黛心在京一個月的生活都問得很詳細。
她是在擔心自己吧
秦黛心笑笑,“很好,京城比我想的漂亮,公主人很好,駙馬人也不錯。”她能說實話要是把自己九死一生,驚心動魄的事都說出來,蘇氏不被嚇早產纔怪呢
蘇氏放下心來,拍了拍秦黛心的手道:“這就好,只是公主爲什麼會把你帶進京這麼久呢我想不通,公主有沒有跟你說”有追問到底的意思。
秦黛心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哦”蘇氏來了精神,“跟我說說。”
“不過是和京城裏的女眷們談談詩,畫幾幅人物山水,娘你知道嗎長公主帶着女眷貴婦們開詩社呢寫意山水,肆意揮灑,別有情懷。”她眼神裏露出幾分嚮往來,不禁讓蘇氏也看呆了。
如果是這樣,倒是情有可原了,蘇氏也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女子,雖然說蘇家已經落沒,但大家士族女子喜歡聚在一起鬥詩作畫的事兒她還是知道的。
“那倒真是新鮮,可有結識你這樣年紀的女孩”
秦黛心想起愛穿紅色衣裳鐵寒衣來,笑道:“倒是結交一個,脾氣像塊暴炭,卻是個性情中人。”
蘇氏皺眉,“那是誰家的姑娘這樣的脾氣也愛寫詩作畫”
“是鐵義侯家的千金,是個愛武的。詩社去得倒少,不過去是愛打馬球的,有一回郊外遊玩時遇上了,說了幾句話。”半真半假的事兒,相信蘇氏也猜不到是假的。
果然,蘇氏全信了秦黛心的話,挺了挺她八個多月的肚子道:“侯府的千金脾氣都這般不成阿離,你可莫與她們太交心,畢竟門第之差擺在那裏,咱們與他們說不上話的。”
她這是怕自己喫虧呢
秦黛心答應了一聲。才道:“不過是點頭之交,人家自有從小玩到大的姐妹手帕交,沒準兒過了這一陣就把我忘了。當不得真。”
蘇氏點了點頭,又捂嘴打了個吹欠。
“您累了就休息吧,我回去了。”秦黛心幫着她取出身後倚着的枕頭,扶着蘇氏躺下,又道:“聽父親的意思。晚上還要喫家宴,女兒怕是不能過來陪你。”她坐在塌邊,很不捨的樣子。